第50章
裘松妙顺着手上的触感看过去,谢誉指骨分明的手正搭在她的手上。
那手方才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现在又恢复寻常白净的样子。
谢誉的手整个都覆在她的手上,手心处源源的热源传入她的手中。
在这个安静的房间中,两人都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两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让人有些无所适从,却又逃不掉。
裘松妙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明明婢女和郎中都还在屋内,但是好像只有谢誉会让她安心。
也只有谢誉会无条件的帮她。
两人的视线对视上,裘松妙的黑眸中全部都是谢誉的倒影,方才哭过眼眸更显得可人。
谢誉见她眸中的那些泪花,想要抬手去帮她拭掉却又将手放下。
但是裘松妙也没询问这些,倒是她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躲掉谢誉炙热的视线。
婢女已经将她脚上的绣鞋全部剪掉,血肉模糊。
郎中从药箱中拿出药撒上去,刺痛敢瞬间传遍裘松妙的整个身体。
谢誉见状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一些,还不断地摩挲她的手背,想要让她放松下来。
郎中处理得很快,没一会裘松妙脚上的伤便就已经被处理好,也用上药。
将药瓶递给一旁站着的婢女,“这药是治愈外伤的,一天用两次,早晚各一次就好,这位姑娘的脚若是想快点好,那这段时日便不能随处活动,尽量少走路。”
裘松妙刚想说下,谁知谢誉快她一步,先说:“好,送郎中出去。”
郎中颔首起身,婢女将郎中带出去,屋内只剩裘松妙和谢誉两人。
方才那会的果敢现在裘松妙回想起来只觉得有些害臊,还有在院中——她怎么会如此大胆。
旁边的谢誉用帕子轻轻擦拭她额头的汗渍,这才让裘松妙立马反应过来要接过谢誉手上的帕子自己擦。
但是这次谢誉并没有如她所愿,而是轻轻躲闪开,“方才在院中还有处理伤口那会,怎么不见你害羞?”
谢誉嘴上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
倒是叫裘松妙听红耳根,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娇嗔,“谢誉,那不一样!”
听着她音量也抬高几分,谢誉促狭问道:“如何不一样,方才是你主动,现在是我主动,都是为了我们两人培养感情不是?”
这下裘松妙彻底不说话,她发现谢誉怎么出去一趟后回来便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谢誉可从来不会说这些花言巧语,现在活脱脱变成一个浪荡公子。
裘松妙实在是想不到,也实在是想不通。
耳边传来谢誉的一声轻笑,“我还以为方才那人不是你,但是现下仔细看,却发现并不是我看错。”
见他还在提刚才的事情,裘松妙索性闭着眼装死。
直到谢誉放下手中的帕子,“不逗你了,方才郎中的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想如何办。”
谢誉将视线挪到裘松妙的脚上,本是白嫩的脚现在倒是多了不少伤口破坏美感。
裘松妙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她自己的脚自己知道,确实是不要下地走路的好。
这伤倒是伤的巧妙,偏生在脚心处的位置,让人不论干什么都没有办法避开。
“我回家中便好。”
话才说完谢誉就接一句,“你确定你家中还算安全?”
这话一出裘松妙沉默的不说话,以前的是她当然可以大言不惭的说安全。
但是经过今晚的事情后,她真的没有十足十地把握说“安全”这两字。
谢誉见她不说话,又问出,“不如你来我这住?”
“绝对不行。”裘松妙直接否认,她住在谢誉的府上成何体统,就算谢誉如今没有婚娶那也是不行的。
“那你这要如何办?”问题又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裘松妙听的头大,她一向难以选择这些,“不行我便去客栈住着吧。”
谢誉点点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客栈也不是不行,只是客栈的窗户倒是极易进去,而且——”
“停停停。”裘松妙连忙打断,她已经听出来,谢誉这人就是承心的,存心不让人好过。
“你从前——”裘松妙带着一点探究的眼神看向谢誉,“可不是这样的。”
最后那句话说的是极为肯定的,谢誉自然也清楚。
他知道裘松妙在顾虑什么,若是让裘松妙置身于危险之中,那还不如将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算是被认为登徒子也总比失去她要好。
然而这些谢誉都没有说出来,“我从前确实不是这般,只是我想着你脚伤还需好一阵好,怕是令父也不方便照顾你。”
“若是住在我这,我将西边的小院单独收拾出来给你,若是你不想见我那我也不会朝那边过去。”
谢誉言语很淡,端起桌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可裘松妙却从其中听出其他不少的意思,这人是如何将两人讨论得住不住在他府上转变为想不想见他的问题。
裘松妙颇有些头痛,现在她确实是没有更好的去处,那些人若是再来她也不能总是依靠谢誉。
住在谢誉这里就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但是她还是需要好好的想清楚。
毕竟她未嫁,谢誉未娶,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思虑片刻,裘松妙轻点下头,“我不是不愿见你,只是怕被人知道我们两同住一起会引来不少的非议。”
苦笑一下,“你也知道的,我之前做过不少的傻事,我名声已经受损,但是你不行。”
“你是世家子弟,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这段时间就麻烦大人,我尽量不出门,这样被人看到的概率也要小很多。”
话语中满是责怪自己的语句,谢誉听到有些心疼。
他的嘴张了两下,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什么。
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一直蔓延很久,外面天蒙蒙亮,太阳在逐渐升起与还未落下的月亮相呼应。
远处天光乍白,红磷涔涔,府中的婢女开始洒扫伴着早上的鸟叫。
空气中满是花的香气,但是却并不知是什么花。
裘松妙朝外面看去,不远处的山被云环绕,若影若现间透出山上的翠绿。
一夜未眠,两人的精神却没那么萎靡,怕也是因为有些事情已经确定,就算并未明说,但两人的心中都是喜悦的。
抬手给谢誉与自己都倒一杯茶,裘松妙听见茶壶放下的声音才轻声说:“那就多谢大人今日出手相救。”
“还有,谢誉,我很想你。”
前一句是最为寻常不过道谢的话,后面一句便是裘松妙私心中想要说的话。
然这句话却在谢誉的心中激起千层的浪花,出去许久,他因为忙碌并未时常想到裘松妙。
但是在夜深人静无人在侧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中空落,甚至每晚的梦中都有她的存在。
直到第二日大梦醒来才知梦中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以前时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年岁小并不懂得情爱是何物,但是直到遇到裘松妙他这才明白。
不是不懂,只是没有遇到那人罢了。
谢誉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裘松妙,似是也没想到这话竟然会从裘松妙的口中说出。
就这么愣神好一会,逐渐出现的日头洒下的光落在谢誉的脸上,光辉交映一如他此人。
他这副傻样逗笑裘松妙,“是我,不用怀疑我究竟是不是我,刚才的话也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裘松妙说完话后好一会谢誉都没有开口,然后后面的动作便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掐自己,直到感觉到疼痛才真正地回过神来。
闭上眼轻声说了一句,“我原以为你对我从没那份心意,我也以为那些时日不过就是我的一厢情愿。”
他说这话倒是有些气笑裘松妙,“我若是没那份心意,怎会给你回信,怎会每天都想着要如何打探你得消息。”
这话彻底取悦谢誉,两人都没有再说任何的话,只是紧紧交握的手凸显出两人的情意。
过好一会儿,裘松妙才想起一件事情来,“我爹他如何了,还有昨晚来的人我之前见过,本以为那些人不会对我下手,但是现在想来倒是我想错不少。”
谢誉抿唇轻笑一下,“你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眼神中带着几分促狭,让裘松妙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确实先前的思绪被牵动到别处,若不是因为这个男子,她怕是也不会这样。
“那是自然。”裘松妙说的十分轻巧,将刚才谢誉带给她的那一点玩笑都盖了过去。
这事说到底确实也是她的问题,可只要表面上装作无事,谁又能拿她怎么办。
果然谢誉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你爹我找人送到我的别庄去了,那边山水不错,你爹很是喜欢。”
别庄?等等。
“你刚才说别庄?”裘松妙抓住重点,既然有别庄为何——
下一秒谢誉坦然点头,“你也想去?”
还没等裘松妙点头,谢誉便说:“若是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得将一大半的暗卫分去你那边。”
“若是想要见你还得快马一个时辰,遇上天气不好的时候说不定还没办法过去。”
“这路上要是出什么意外,可能有些人会哭花脸变成一只——”
“别说了。”裘松妙听的头大,“我不去了还不行。”
终于等到这句话谢誉最后才满意起来,他等的就是裘松妙说不去。
其实一开始他也有想过要将裘松妙送去别庄,但是别庄那边地处偏僻,对于裘松妙来说极为不便。
裘绪倒是颇喜欢那个地方,甚是妥当。
加之他派身边最得力的十名暗卫暗中保护着裘松妙,相信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一旁的裘松妙哪想的到这些,只是在心中默默吐槽着谢誉的狡诈。
突然想到,好似谢誉方才只回答她一个问题,还有一个一直都没有说。
“昨晚刺杀我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