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休整的这一晚谢誉一直都歇息的并不是特别安稳,反观裘松妙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人。
一直到回京的路上,谢誉都没敢再做些什么。
难得出现一份淡和的神思来,但是他这副样子,在裘松妙的眼中看来才是心怀不轨。
回到汴京城空气之中都是寒冷的感觉。
在他们走的这些时日之中,汴京城下了很大的雪。
白雪覆上街道,将枝桠都有些压弯。
裘松妙将谢誉披在身上的大氅裹紧一些,而后随着他下了马车。
年关将至,街道上满目红色,变得更加有烟火气起来。
楼宇间丝带飘然,上头人声鼎沸。
不时有歌女的音喉传出让人听的沉醉。
无人知晓,这汴京城将要变天了,这京都也将不太平起来。
本想着回府好好休整一番,近些时日也是十分的劳累,却没想到裘松妙先等来的不时热水,而是一道圣旨。
前来宣旨的公公似是早就知道裘松妙住在这处一般,在门口已经等待多时。
裘松妙看见还没反应过来,谢誉便先变了脸色。
那位公公他识得,是当今圣上身边得力的人。
自皇上登基便一直在身旁侍候,这么多年,皇上最为亲近的人应当就是他。wutu.org 螃蟹小说网
看到公公谢誉微不可察的变了脸色,很快又恢复原先的模样,带着些笑上前,“什么风将公公您给吹来了?”
这样的奉承眼前的公公想必也已经听的太多,脸上不过就是假笑,“大人这是说笑,奴才地位低微,不过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看看。”
听到“皇上”二字,谢誉立刻躬身,“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
裘松妙见状也随着谢誉拜下去,可心中总是有些不好的猜想。
果然,下一秒她便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皇上要见见裘姑娘,不知谢大人觉得可否方便?”
明明是在询问谢誉,但却并未给他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谢誉的身子明显僵硬起来,就连声调也开始有些变化。
裘松妙心中更是不解,她这段时日一直都不在汴京城中,若是说小报的事情,可为何之前发的时候不找她,偏偏现在要找。
还有皇上是如何得知她现下住在谢誉的府上,又是如何得知她今日会返回汴京。
两人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未变,那位公公也并未说话。
一时间本就严寒的外面让人感觉更冷起来,裘松妙站在雪地之中,雪水慢慢渗进去。
但终究敌不过她现在的心是凉的。
公公过一会儿放声大笑,本就是极尖的嗓音在现在听来更为刺耳。
裘松妙微微皱眉,等着他说话。
“谢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您大病未愈,这段时日还是不要出府的好。”
“只是圣上听说住在您府上的裘姑娘颇有才华,创办的小报也是极多人爱看的,想见见裘姑娘罢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裘松妙若是不去那便是彻底开罪皇上。
还有现在事情都尚且没有定论。不知会如何发展,就算是去也无妨。
裘松妙直起来,面带笑意,眼神笃定的看着前方站着的谢誉。
一直一来都是谢誉一直护着她,今日这种情形谢誉自己都逃不脱不了干系,所以那不如换换。
“那就劳请公公在前面带路,民女换身衣裳便跟上。”
“欸!”公公将手抬起,“不必如此麻烦,皇上对这些并未如此在意,姑娘与我一同走便是。”
裘松妙方才做好的心理准备在这三言两语间彻底被击碎。
公公既然这么说,那必定是怕她在换衣裳的时候与谢誉说些什么。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是这样,只能硬着头皮上。
裘松妙的脚步刚朝前面挪动半步,谢誉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没有变,声音传出,“我病的这些时日,一直都未向皇上请安,刚好趁着今日的机会不如一同随着公公进宫请安。”
“这倒不必。”公公将手背在身后,“谢大人病才将将好,若是现在就去宫中,现下天气严寒,路途又长,怕是不便,说不定谢大人才好的病又会因此加重。”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裘松妙没怕一会谢誉还会说什么,那就是真的触怒皇上的神经。
虽说来传话的是这位公公,但这一切也全部都是皇上的旨意,他们又岂能违抗。
裘松妙脚步一深一浅的随着公公朝马车上走去,在路过谢誉身边时只轻轻说了两字,“放心。”
谢誉动作未变,但是行礼的手却逐渐捏紧。
公公瞧见他们二人这般也为阻拦,只是在裘松妙走到马车边时敛了笑意也朝马车边走去。
停在谢誉府门口的有两辆马车,裘松妙坐的是前面那辆,公公并未坐上她坐的那辆马车。
马车启动,马蹄的哒哒声在雪地之中逐渐变小。
谢誉直起身子,瞧见远去的马车,面色渐冷。
裘松妙在马车之中坐着,她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公公并未和她坐上同一辆马车,给了她不少思考的时间。
方才听公公所说的话皇上要见她是因为小报的事情,还偏偏赶在现在这一时候。
只是先前的时候听说皇上病重多时,现下看来倒不是全然如此。
而且不仅如此,皇上的意思便是知道谢誉其实并未生病。
裘松妙现下心乱如麻,不禁想起谢誉来,若是谢誉在她的身边定能给她出不少的主意。
可是两人现在都不在一处,就连互相通气也是不能的,这样的局面才真正让裘松妙害怕。
见方才那位公公甚是瞧不起谢誉的模样,裘松妙其实不大诧异。
谢誉身上虽有官职,但是却并不受宠,不仅如此与朝中之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往来。
她现在知道谢誉究竟是在为谁办事,也知道她要怎么做。
只要能将谢誉保住便好。
她想起从前谢誉所说,“那上头的位置谁坐都可以,只要这天下安定便好。”
当今圣上久病,太子监国,可太子分明就是一个没有大智的。
这皇位交给太子,还不如真的换一个比较好。
谢誉的选择应当不会错。
身边没有任何熟悉的人,马车虽只有裘松妙一人,可是外头站着的全部都是侍卫,还有一些力气较大的嬷嬷。
从马车上逃走是不大可能的,裘松妙只寄希望于一会在皇上面前可以好好的过去。
几盏茶的时间过后,马车在一处守卫森严的门前停下。
裘松妙从马车上下来,朝上面看去,但却并不能一下将这处大门看完。
风将她的鬓角吹起,头发在脸上拍着。
裘松妙见她在马车上停留的时间太久,已经让人侧目看过来,便将脸埋在大氅之中慢慢下去。
公公见裘松妙从马车上下来后脸上这才堆起笑容,“姑娘应当是第一次来吧,咱家为姑娘介绍介绍。”
“这处是宫中的西南门,一般上朝或者有宫中娘娘的亲眷进宫都是从这处进去的。”
“这样说明啊,皇上对姑娘可是极为看重的。”
裘松妙没有接话,在宫中少说多看才是真正的道理。
现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极有可能成为她掉脑袋的理由。
只是她想到这路曾经是谢誉走过的,或许谢誉每每上朝走在这处的感受也同她是一样的。
两人踩过同样的地砖,见过同样的景色。
红砖配上雪景倒是让人心动。
只是这高墙又困了多少人在其中不能离开。
今日汴京城中难得没有下雪,路上有宫婢和各宫公公在清扫积雪。
见到裘松妙身边的公公无不行礼,有些眼神还会落在裘松妙的身上。
裘松妙不怕被看到,来到这里这么些时日她早就已经习惯这些。
“忘了说,咱家姓孙,您叫我孙公公就好。”
裘松妙只是侧身行礼,并未多说什么。
白净的脸上略施脂粉,盖住脸上的倦怠。
倒是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沉静。
孙公公带着裘松妙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宫殿前停下,院子里头大大小小站了不少的人在其中,从外头可以看见不少的太医正在里面。
裘松妙跟着进去,一直低着头并未到处张望。
越朝里便感觉逐渐暖起来,她放在衣袖中的手开始逐渐的恢复知觉。
还没进到里间便听见一道刻薄的女声传出,“皇上都病了这些时日也不见好,你们这些太医都是做什么吃的。”
“还有这药太烫了些,让皇上怎么喝。”
随即便是碗被扔到木板上的声响,而后一个婢女满身药渍的跑出来,擦着裘松妙身边过去。
裘松妙侧身看着那位跑出去的宫婢,想来是方才被训得那位。
现下能在皇上身边侍奉的除了几位得宠的皇子,便只有皇后或是宫中哪位得宠的娘娘。
若是现在见到她,只怕会引起一些事端来。
孙公公堆起满脸笑意朝里面进去,裘松妙不得不跟上。
“娘娘何必动这般大的怒火,若是皇上醒来见到这样的情形怕是会说娘娘。”
娘娘坐在榻上,听到孙公公的话后脸色超常,拿起帕子拭下脸,“皇上一贯知道我是怎样的性子,那些婢女奴才做的不够好,难道还要让本宫给他们赔罪不成。”
孙公公连忙说道:“奴才可没这意思,娘娘气坏身子就不值了。”
婉贵妃这才抬头,本是神色平常,却没想到下一秒看到孙公公后面站着的裘松妙脸色突变。
“呦,这是公公瞧见皇上近日病者心情不大好,所以特意给皇上挑的美人?”
然后用眼神上下看着裘松妙,“倒也不过如此。”
孙公公立马拱手,“奴才岂敢这般,有娘娘您在想来谁也入不了皇上的眼。”
“这是在宫外办小报的裘松妙,皇上特地要见她。”
婉贵妃听到这话本想坐回去,但不知想到什么,又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着裘松妙。
“既是这样,那你便跪着等皇上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