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梨汤的甜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谢誉微微弯下腰来,与裘松妙平视。
两人的眼中都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其中,还是裘松妙没先忍住将他推开。
“大人一身的风露,还是先去洗洗。”
见她这副娇嗔的模样,谢誉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先去浣洗。
客栈这一层都被谢誉包了下来,好在来扬州的人大多数都是前来经商的人,有银钱之人现下看来在此处也并未有多奇怪。
谢誉走出去,只是轻微扫一眼,便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他停下脚步,制止宋萧要上前来的动作,静等那人上来。
客栈之中的众人看到他朝楼上走去也没有阻止,只是装作看不见的模样。
近些时日时常可以看到谢誉身边的暗卫出入,他们自是也知道谢誉是一个不好惹的人,便不会想要多管闲事。
仵作上楼,见谢誉站在原地,立马上前。
他自是知道谢誉是怎样的身份,刚想要行礼又想起从前谢誉说的话,那手抬到半空之中又硬生生放下去。
上前两步,仵作小声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谢誉颔首,随后带着他朝房内走去。
宋萧见状立马上前站在楼梯处,底下人见了便无人敢上前去。wutu.org 螃蟹小说网
裘松妙在房中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谢誉将梨汤端回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喊着竹薇朝屋外走去。
只是外面什么声响都未曾有,却仍让她觉察害怕。
以前时总是听说过往往大事发生时异常安静,今日她倒是切身感受过一次。
本想朝楼下的厨房走去,裘松妙却在楼梯口的地方见着宋萧。
看到他漫不经心的站着,身上没有以前那种紧绷的感觉,裘松妙这才可以断定并未出什么事情。
“你站在这处作甚,你家主子去哪你可知道?”
裘松妙突然出声倒是让宋萧好不吓了一下,回身见着是裘松妙这才拍拍胸脯,“原来是姑娘,姑娘可是来找大人的?”
点点头,裘松妙没有说话,应和宋萧的说法。
宋萧挠挠头,有些不知究竟要不要将裘松妙带过去,张皇间朝谢誉的房间那处看了几眼。
这几眼让裘松妙更加狐疑起来,以前时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没等宋萧说话便朝谢誉的房中走去,站在门口想也没有多想便直接将门推开来。
谢誉知道楼梯处有人守着,周围也有自己的暗卫,便没想将门锁实。
却也没想到裘松妙竟然会直接闯进来。
三双眼睛相对,任谁现下都能看出裘松妙的心中压着一团火。
但那团火在裘松妙看见屋内的情形立马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讪笑。
现在这种时候进也不对,退也不对,索性不如直接进去,免得还让人觉得她小家子气。
坐在谢誉身侧的椅子上,裘松妙没有说话,只是那股傲气倒是真让仵作摸不到头脑。
实在是猜不透裘松妙此刻的身份是什么。
谢誉像是知道裘松妙为何生气,脸上由方才的淡然变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还时不时看向裘松妙。
这样尴尬的气氛还是由竹薇进来这才结束。
竹薇依次给三人的面前放了一盅梨汤,裘松妙连忙拿起勺子小口喝着,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
谢誉瞧见她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甚,只是摆摆手,“你接着说。”
这话是对仵作说的,仵作平日中接触过不少的达官显贵,这样的情形看着也知是怎得一回事。
不在意继续朝下说下去,“那些尸体经得大人的吩咐我已经全部都查验过,虽说都早已化作白骨,但是面相被破坏,骨相还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来的。”
裘松妙将手中的汤匙放下,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有些尸体上胸口处的骨头上有刀插.进去的痕迹。有些并未有。”
“那些没有的,骨相上的颜色也会深一些。”
谢誉先一步发话,“可有什么不同?”
仵作将胡子一抹,说到他擅长处,声音也高亢起来,“在胸口骨头上有痕迹的人使他们致命的正是那处刀伤。”
“刀进入胸口之中,其刀侧将胸口处的骨头做出断裂的样子,随后将刀抽出,虽说并未留多少血,但真正的伤处却是在骨头上。”
“血可以止住,可是骨头上的伤却并不容易长好。”
“并且人在剧烈的疼痛之中会下意识的扭曲身体,那原本就断裂的骨头随着身体的动作,伤口断裂处会逐渐加深。”
“不仅如此,骨头也会发生错位的现象,这错位可并不像是手脱臼那般简单就可以接回的。”
“体内的骨头断裂会逐渐的偏移位置,严重的会直接进入人的五脏六腑之中,就算不因流血而死,也会因为疼痛去世。”
裘松妙立马接上话,“普通人可会做到这般?”
“不会。”仵作笃定的摇头,向四周看了一番,最终视线又将视线放回裘松妙的身上。
“若是像姑娘这样的,刀有可能会刺进去,但绝对不会那么深,而且正正好让骨头断裂,这下手之人必定是练家子。”
裘松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只看见眼前的手在微微发抖。
下一秒谢誉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带给她足够的安定。
仵作继续说下去,“还有一部分人的死便是与毒有关。”
“在白骨之中,骨头断裂处人的白骨有些发紫,是轻微中毒的样子。”
“另一部分人骨头就是发黑,但是这与骨色却是大不相同的。”
“白骨之所以为称为白骨,便是因为他即使在地下深埋,也只会沾染灰尘,骨色很难会发生变化。”
“但这些人骨色偏紫和黑,是中毒的征兆,所以那些骨色偏紫的人在死前中了少量的毒,但是并不深,所以杀害他们的人才会选择另一种方式。”
“那些骨色偏黑的人,便是因为中毒而死。”
裘松妙越听脸色越难看,嗓中有血腥的感觉,她拿起汤匙喝了一口面前的梨汤,却只觉得有些恶心。
谢誉见状立刻让仵作先出去等等,他随后就到。
等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谢誉递了帕子放在裘松妙的唇边,“若是有不舒服不必忍着。”
而裘松妙却是将手搭上谢誉放在她唇边的手,“所以卫榆本是想用毒将他们毒死的,那些毒应当是放在饭菜之中的。”
“只是有些人吃的太少,不足以致死,卫榆才想出这般残忍的方式来将人杀害。”
谢誉没有说话,也任由着裘松妙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
从前他便知道,裘松妙是一个心中怜悯的人。
他从不这样,只认为人各有命,可是与裘松妙在一起呆久了,也会感觉心中顿顿的。
谢誉将另一只手抚上裘松妙的肩头,慢慢将她带往自己身边,“现下不是难过的时候,将这些事情查清楚还他们清白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道理裘松妙何尝不明白,只是没法接受这些罢了。
不过她很快便调整过来,从谢誉的怀中起来,“大人先去问问仵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在这处等大人。”
她怕此刻她出去会控制不好自己,反而引发不好的事情。
还是通过谢誉的口中来知道这件事情比较稳妥。
谢誉会意很快出去,只留下她一人在房中。
裘松妙正好趁着这一机会开始理清现下的思路,她需要的只是时间来接收这些事情。
从她来到这里不过半年的光景,她却总觉得过了许久。
事情的背后有人在推动她走,让她不能停下来。
不多时谢誉从屋外回来,脸上又恢复往常的淡笑,“可想出去走走?”
裘松妙没明白他的意思,谢誉这才又说:“方才收到准确的情报,卫榆的船队要来扬州。”
商行的船在慢慢靠近码头,却不知早有人已在岸上暗中观察。
谢誉与裘松妙两人躲在暗处。
上次知道这一消息,便立刻开始计划着要去卫榆的船上看看。
临近年关,由汴京城出来的船只都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若是卫榆只是因为要运输货物,怕是还不足以让他出汴京。
可见卫榆的船上不简单。
两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码头上工人的衣裳,便就是想要寻着机会混进卫榆的船中。
船舱之中如果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自是不会在现在搬出来。
所以才要冒险进去。
谢誉本是不想让裘松妙上船,但是却架不住裘松妙的几番说辞。
不止他们,宋萧也会带着暗卫上船,他们只需要亲眼去看看就好。
船正式靠岸,工人开始朝码头处聚拢。
裘松妙的身上穿着有些脏乱的工人衣裳,贴上胡子,脸上与脖子处都用炭抹黑。
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有些瘦削的工人。
裘松妙在前,谢誉在后,两人默契的步伐一致。
有谢誉的在身后,裘松妙也并未觉得有多害怕。
不过走了一小段距离就走到船前,裘松妙也看见许久没有见到的卫榆。
此时的他正是一副富态的样子,身上的大氅都遮不住他肥胖的身躯。
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打扮艳丽的女子,在十二月的天气之中好似不怕冷。
不知道的还以为卫榆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倒是一点都没有生意人的模样。
许是裘松妙的眼光太过于锐利,卫榆的视线朝她这处来。
裘松妙不紧不慢将头低下,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在所有的工人在这时上船,人流倒是阻拦开裘松妙与卫榆的视线。
与身旁的工人一致,裘松妙保持着那样的步伐。
她身后的谢誉并未因为人流便与她分散,始终保持着在她身后不远的距离。
那是一抬手就可以触到她的地方。
船上的工人负责将货物从船舱里面抬出,其余从外面进来的工人便只需要将货物搬运下船便是。
船舱之中不如上面宽敞,密闭狭小,难闻的气味也在现在传开来。
裘松妙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观察船上船工的样子,除了有些倦怠并未有什么其他的不同。
与谢誉两人抬了一箱货物准备朝外面走时,突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干什么吃的,这点事都办不好,爷是不是告诉过你,这东西不能动。”
裘松妙和谢誉立刻抬眼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读懂意思。
不能动的货物之中一定有着两人想要的答案。
只是现下该如何过去才是一件难事。
他们与船上的工人穿着的衣裳并不一样,且只能在船舱的门□□动。
若是想要接近货物便须朝里面去,这才是现在的难事。
晃神间,裘松妙与谢誉慢慢朝外面挪动,只是却因得心中想事并未注意身后的柱子。
她的背脊一下磕在柱子上,就连谢誉都没来得及提醒。
倒是这一撞,让她想到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