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安若云垂在身侧擦破皮的手掌微微颤抖,一个柔美秀丽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其实没人刻意告诉她。
但所有和时曳相关的事情,安若云都是从林婉清那里看似不经意了解的。
一股遭人玩弄的恼怒愤恨涌上心头,安若云苍白面颊温度急剧升高,点点红霞染上耳根脖颈,咬牙切齿道:“林婉清。”
又是林婉清?
松开小弧度扑腾着挣扎的胡厦,时曳站起身,“你和林婉清,关系很好?”
“好个屁。”恨恨应声,安若云觉得自己就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小丑。她和林婉清,从小比到大,完全称得上恶性竞争。
时曳不甚理解地发问:“那你怎么会相信她?”
“我根据她的言论和朋友圈推断出来的。”安若云丧丧垂下脑袋,看见胡厦,她泄愤似的踢他一脚,“谁让你来欺负我的?”
她多害怕啊,好端端路过巷口,忽然冒出几个凶神恶煞吹着口哨的流氓混混,不由分说将她拖进小巷,还对她上下其手。
在时曳和段琉璃出声前,安若云甚至听见了解皮带的声音,若是再晚一点……
右手抚上胸口,里边心脏跳得像完全踩不准音乐节拍的舞者,瞧着站姿笔挺,周身自带一股安定气息的时曳,安若云挪动脚步靠近了些。
没在意安若云的小动作,时曳视线移到眼角滚出泪水的胡厦脸上,指尖轻碾,语调有些玩味:“表哥,想清楚没?”
确定今晚倒霉的胡厦呼吸变得急促,惨白着脸无力摇头,“姑奶奶,我真不知道是谁要我来的,现在大家都是网上交易。不信你可以看我手机,就在我上衣兜里。”
找到胡厦所说的手机让他解锁,时曳三人脑袋凑一起看他和幕后黑手的聊天记录。
“卧槽,你们也太恶心了吧。”看到对方让胡厦他们用男人的手段毁掉安若云的话时,段琉璃顾不得自己提着东西,对地上躺着哀嚎的混混一人踹两脚。
同样看清文字的安若云柳叶眉深深拧起,她捂住发疼的胸口,不自觉张嘴呼吸,好不容易恢复些血色的脸再度变成斑驳墙面般的惨白。
眼前昏暗黑沉的世界开始晃动,安若云身体忽然脱力,无法克制地倒向时曳。
眸底闪过几许对地面流氓的厌恶,时曳搂住安若云,瞧出这人是真不舒服,丝缕生机绿光快速涌向她最严重的心脏处。
好似在嵌着密密麻麻铁钉的钢板上搓动的心脏恍然间被温热流水包裹住一样,什么疼都消失了。
原以为这次怕是又要进医院住几个月的安若云只觉周身力气豁然回归,顺着时曳的力道站直身子,她惊讶地摸向胸膛,其下心脏正平缓跳动着。
时曳自觉既非可以笑着原谅一切的圣母,也不是伤她分毫便要灭人全家的狠厉杀手。
楼梯间那事她当初已经报复了回去,只要安若云今后不惹事,时曳也没那么多空闲时间去搞她。
再说,此刻的安若云,就是个遭遇有预谋意外的可怜娃娃。借流氓混混的手来玷污一个高中女生,委实担得起一句下作恶劣。
若非幕后黑手要把时曳拉进这个漩涡,她倒也没闲心来管这事的起因。
不过,已经舞到了她面前,倘若不给对方回馈点礼物,就当真要以为她好欺负了。
鞋底毫不客气地踩上胡厦脑袋,时曳嗓音温凉,“看聊天记录,你们做这种事很熟练啊。”
收钱栽赃陷害,并对施暴过程进行录像处理,以泄露隐私等名头来威胁被害女生,迫使大多受害人都选择沉默。
有些东西活在这世上,纯粹是浪费资源。因为他们,早已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脸颊与冰凉而粗糙的水泥地面狠狠摩擦着,胡厦半张脸火辣辣的疼,许多细碎砂砾好像都裹进了皮肉里。
他试图将全身力气汇聚起来推开脑袋上那只仿若千斤重的脚,最终却只能无力叹出口气。
真他妈倒霉,好些日子不开张,头一单生意就这么拉垮。等他和兄弟们恢复正常,一定要弄死这三个臭婊.子。
“还在心里边骂我呢。”没宁涧的情绪感知能力,适应黑暗后,时曳倒也能将事物看得清楚明白。
没错过胡厦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凶狠,鞋尖往下摁,伴着胡厦沙哑的痛呼,时曳偏头看向安若云,“今晚的事,你想怎么办?”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遇到坏人做坏事,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该管的必须管。纵容,是滋养黑暗的一大养料。
“报警吧。”深呼吸稳定心神,安若云握紧拳头,“受害者不止我一个,她们不敢发声,我敢。”
她安若云可没受过这种委屈,更何况,这背后之人不揪出来她也不放心。
“行。”时曳收回脚,隐匿在阴影中的嘴角轻勾,“琉璃,安若云,咱们可以动手了。”
“动手?”左手挠了挠发痒的脸,段琉璃稍许沉默后,音量陡然提高:“曳曳,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揍他们?”
微微颔首,时曳手指轻抚下巴,有些疑惑:“难道不是他们分赃不均起内讧,互相殴打才变成这样的吗?”
缓过神的安若云轻拍心坎,昳丽容颜染上讥讽笑意,扭动脖子摆摆手,脚背绷直,用尽全力踹向胡厦的脸。
五分钟前,这个男人用那张泛着腐烂水果味道般的嘴贴近她的脸,语气轻蔑,只说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来教教她何为人情世故。
等到所有混混再没支棱手指骂人的力气,安若云和段琉璃停下来,相视一笑。
借段琉璃的手机给安家人打电话将事情大致交代过一遍,安若云扯下手腕上的皮筋随意扎好头发,回身对时曳认真俯身鞠躬。
“楼梯间的事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贸贸然栽赃陷害你,这件事的确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我不强求你原谅我,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安若云的恩人。”
倒是个爽利性子,时曳轻轻点头,“那事本就是你做得不对,至于原谅你。不好意思,我也没那么大肚量。”
凝视安若云写满真诚的眼睛,时曳继续解释:“我收拾他们不是为了救你,是对付你的人同时想要拉我下水,我要查清楚,你别想太多。”
重重点头,手掌按住逐渐加重的心跳声,安若云笑得明艳,“好。”
八点多的早晨还存着凉意,同诺中学大操场一众学生分班级集合参加升旗仪式。
段琉璃抬手捂嘴懒懒打了个哈欠,手肘戳了戳半眯着眼睛的谢松赫。“你们都是京都来的,宁涧成绩怎么那么好?”
提起宁涧,谢松赫眼皮掀开些,“涧哥打小就聪明,有一茬没一茬地学也比咱考得好,我愿称之为天赋。”
更别说转到同诺中学之后,曳姐还天天逼着他学习背课文,成绩不好才怪。
“啧,你说我咋没这种天赋呢?”段琉璃摸摸自己的脑袋,仰头看清台上正走出来的致词学生,白净小脸挂上笑容。嘿,她家曳曳出来了。
站在谢松赫旁边的顾期修视线越过前方黑压压的脑袋,最后落到时曳身上。
她今天和往常一样穿着熨烫平滑的校服,黑长直发高高竖起扎成马尾,在空中微微晃荡的弧度一下下精准砸在他心尖上。
才冒头的阳光丝缕照在时曳瓷白脸上,为她整个人增添了一层柔和圣洁的光芒。
台下学生小动作推搡自己班打瞌睡的同学,兴奋指向上方,学霸美女!
瞧见纷纷仰首垫脚看时曳的众学生,排在后一位发言的宁涧舒缓面容霎时笼上层黑沉沉的乌云。
这些人那是真心在听漫漫的学习方法吗?他们就是馋她!
手指轻抚话筒,眸光沉静扫视过台下,时曳淡笑着发言:“相信大家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听我刻板地说些什么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的套话,下面说说我总结出来的经验吧。”
并不吝啬分享学习经验,利索说完话,踏着众人雷鸣般的掌声,时曳轻巧下台。
拍拍宁涧肩膀,时曳笑容温和,“该你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输给她,可看这发言顺序缀在她后边脸都黑了。啧,真是口是心非的宁狗。
“嗯。”沉沉应了声,宁涧转身之际,瞳仁深处却慢腾腾飞扬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些人对漫漫报以掌声欢呼是基于她本身的优秀与外貌,他理应尊敬她的美好。
反正要是抛开学习,其余人要想和她谈感情的话,他寸步不让。
目送宁涧高瘦挺拔的身影正正立在话筒后,时曳这才偏头看了眼一直热切望着她的安若云,“干嘛这么看我?”
有些心虚地眨眨眼,安若云白皙脸颊涌现稍许红晕,恍若馥郁芍药的娇艳嗓音压得颇低,“你好看。”
时曳:“……”
全书最大美女羞红着脸说她好看,画面有些刺.激。偏生这姑娘全然不同于初见时茶里茶气的心机模样,直爽得过分。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全校师生面前给你一个交代。”
安若云用触摸水波般的轻柔力道碰了碰时曳的手,跟着捏紧发言稿,顶着绯红的耳朵与宁涧擦身而过,一步步走到话筒前。
“我叫安若云,今年全国舞蹈大赛的冠军,也是本校艺术生代表。但我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向一个曾经被我伤害的人道歉。”
说到这儿,安若云话音稍顿,微微侧头偏向时曳所在的方向,“犯过的错误永远存在,我不逃避。但从今天开始,我会竭尽全力弥补,永远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