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涧。”
拉住宁涧垂在衣袖下滚烫的微颤手指,时曳下颌轻抬,清脆明朗的嗓音里带着种安抚的力量。“宁叔宁姨来了。”
顺着时曳指的方向,宁涧愠怒的目光越过许贝诺,轻飘飘落在着急忙慌赶来的几人身上,“嗯,别怕。”
没松开他的手,时曳软笑着轻轻点头,“好。”
跑在最前方的中年男人穿着身墨蓝色的定制私服,看见躺雪地里紧闭双眼的许贝诺时,端正五官瞬间挤作一团,两条眉毛几乎要突破中间界线窜连至一处。
他忙上前两步半蹲着,小心翼翼扶抱起许贝诺,颤抖着伸出手指到她鼻下,感受到温热呼吸才将提着的一口气按下。
确定许贝诺没死,中年男人微仰起头,略带责怪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望向宁涧。
“小宁,我家诺诺出什么事了?明明刚刚说要来门口等你回家都没事。”
声音稍顿,眼神扫过站在宁涧身旁静默不语的时曳,男人面上多了分厌恶。
“是不是和你这位朋友闹了什么不愉快?毕竟,你俩平时相处都挺和谐的。”
和谐?
反手握住时曳掐住自己指腹的手,宁涧冷嗤一声,“许叔,我和许贝诺什么时候相处过?”
“而且,就她那疯疯癫癫的模样,走路摔个狗吃屎砸晕自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不要逮着个人就胡乱诬陷。”
许迄今:……
我居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可我家诺诺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好,宁涧这个狗崽子居然打小就对她不感冒,委实过分。
不甚自在地轻咳两声,许迄今干脆将矛头指向看起来柔弱可欺的时曳,嗓音里刻意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小姑娘,你来给叔叔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时曳:?
瞥见在许迄今身后停住脚步的宁盛繁和方遇词,时曳微微用力挣开宁涧的手,眼睫微抬,淡淡扫了眼许迄今。
“不要,我拒绝。”无广告网am~w~w.
身处京都内圈多年,向来顺风顺水的许迄今闻言一愣,不太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拒绝?你知道我是谁吗?”
斜睨着眼,十分配合地将许迄今上喜爱打量过两遍,时曳隔空轻点许贝诺,“嗯。你是她爸爸,还是个人。”
许迄今:?现在的年轻人的切入点都这么奇特?
寒着嗓子不带丝毫温度地怼完许迄今,时曳转头向宁家父母颔首微笑,“宁叔叔好,方姨好。”
方才在屋内隐约听到声惨叫时就大致猜到外边出了事,如今见时曳乖巧笑着打招呼,方遇词悬起的心倏然落回地面。
许贝诺是个什么臭德行他们都很清楚,从小到大,没有哪个女生能在对宁涧示好后还安然无恙地离开。
之前听宁涧说要转学去万风城的同诺中学,方遇词虽然有些不舍,但转念一想也不错。
不管许贝诺怎么闹腾,许迄今绝对不会同意她跟着转学过去的。
毕竟,她亲妈死在那里。
许迄今平日里脑子绝对清醒,可一旦对上许贝诺这个女儿的事,绝对算不得什么正常人。
“曳曳,从万风城到这边,累着了吧?阿姨带你进屋休息休息去。”
方遇词和善笑着上前握住时曳的手,全然没分半点关注给惨白着脸昏迷不醒的许贝诺。
这么个神经病样的女孩子,方遇词可不乐意见她无休止地缠住自家儿子。
更何况,时曳这姑娘不仅她儿子喜欢,她瞧着心里也舒坦。若非担心许贝诺发疯伤到时曳,她才不会冒着冷风跑出来。
“哎不,遇词,盛繁,你们都不管我家诺诺?”
瞅见方遇词对待时曳格外温和的态度,以及转身就要跟在她屁股后边回屋的宁盛繁,许迄今讶然出声。
他女儿才是未来的宁家儿媳,这两人是不是没搞清楚关心对象啊?
“许叔,我劝你带许贝诺去医院看看脑子。”拖着时曳的行李箱,宁涧抢在宁盛繁客套的发言前开口,“她心理可能有点问题。”
“宁涧,你什么意思?合着你不仅和这小姑娘欺负我家诺诺,还要骂她脑子有问题,太过分。”
向来听不得旁人说许贝诺不好,许迄今怒气猛然窜至天灵盖。
宁涧直勾勾盯住许迄今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不相信,您看我家门口的监控就行。”
闹剧散场后没多久,灰蒙蒙的天空又簌簌飘下净透纯白的雪花。
小片雪花乘着轻风贴上透着暖气的窗玻璃,开始静悄悄地融化。
给张锦月打电话报过平安,时曳挥散多余的杂念,在紧挨宁涧卧室的客房里摸出临走前曾齐送来的独家珍藏版试题卷,窝在点着明黄灯光的书桌前开始练题。
天赋重要,坚持不懈的努力同样不可少。
能参加全国数学竞赛的人,没一个简单的。
笔尖点在草稿纸上,时曳脑海中刚刚逐渐浮现起完整的解题思路,窗外阳台突然传来道重物落地的细微声响。
缓慢搁下笔,时曳杏眸藏着笑,慢悠悠转头看出去,正正对上一张逐渐清晰印在窗外的脸。
这是翻.墙翻习惯了,回了自己家来找她还要翻阳台。
见她看过去,宁涧笑呵呵挥手,嘴唇开合着无声说:“开门。”
时曳啪嗒一声打开阳台的门,宁涧抢在凉风灌入之前踏进屋子,十分自然地盘腿坐在紧挨书桌的灰白色长毛地毯上。
接着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个透明罐子盛装的,堆砌极为精巧的小雪人。
“漫漫,送你。”
视线打从瞧见小雪人时就没移开过,时曳干脆凑近坐下,双手摊平,小心接过透明罐。
不知道罐子是什么材质,歪歪扭扭套着衣服帽子的小雪人放里边,一点融化的痕迹都没有。
看着笑得实诚,但双手自将小雪人递给自己之后就没放面前的宁涧,时曳眼睑微敛,嗓音透着丝哑。
“小雪人的衣服,是你缝的?”
默默将扎着针眼的手指往宽敞的睡衣袖里缩了缩,宁涧快速瞄了眼小雪人身上针线粗细不一的衣服,低低嗯了声。
“我知道你忙着练题,初到北方又想玩雪,干脆先帮你堆了个雪人。等你考完了,我再陪你堆个超大号的雪人。”
薄薄的眼皮往上掀开些,瞄见宁涧说话时由白皙逐渐趋向粉红的耳朵,时曳轻咬下唇,很郑重地抱住罐子。
“宁狗,谢谢你,我很喜欢。”
粉白指尖隔着罐子轻描小雪人的小巧可爱的衣服帽子,时曳温声补充:“下次堆雪人,我们一起给它缝衣服吧。”
关于宁涧可能喜欢她的这件事,她又能肯定一点了。
没听到任何嫌弃的话,宁涧惊喜抬头,充满暖意的明黄灯光掉进狭长偏圆的凤眸里,闪出亮晶晶的光。
若是依照漫漫往常的性子,看见手工这般粗糙的小衣服,没嫌弃地不乐意碰都算好情况了。
现在她浅浅笑着,眉宇间寻不见丁点不耐,居然还说要和他一块为雪人缝衣服。
或许他能大胆地肯定一下,漫漫真的对他有意思。
越想越上头,赶在表白的话不受控制地唐突冒出来之前,宁涧霍然站起来,手掌下意识摸摸脑袋。
“都听你的,那我不打扰你练题,先回去了。你有事就叫我,早点睡觉。”
抱着罐子仰头看他,时曳软笑着点头,“嗯,好。”
只要是和他一起,堆雪人缝衣服都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自时曳到京都后,连绵不断的小雪一直飘到国家数学竞赛这天。
出门前仔细检查过两遍,确定书包里没有任何遗漏物品,时曳坐着宁盛繁亲自开的车,在宁涧和方遇词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中走进明悟会馆。
明悟会馆很大,名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中间还有廊桥庭院。
当下被算不得多厚重的白雪温柔覆盖着,每处由工匠精心设计的位置又透出古典深厚的韵味来。
时曳第一次到明悟会馆,想着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小时,依照从进门开始就有箭头指示的地标往考场方向走,颇为放松地欣赏沿途景色。
踩着玉白石板,时曳跨过一道雕刻精细的厚实木门,一只白得有些病态的手从旁边突然伸出来。
顺着手看过去,看清来人面容,轻挪脚步避开对方火红衣衫带来的冲击,时曳细眉轻挑,调转脚步绕过人,毫不迟疑地往前走。
“时曳,你给我站住!”
沙哑中偏又透着尖利的女声炸在静谧幽深的环境里,强势到让人无法忽视。
唇角轻扯,时曳脚步未停,自顾自走着。
像许贝诺这种人,你越搭理她,她越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接连出声也没能见时曳停下脚步,从前两天开始就与系统73失去联系的烦躁犹如密不透风的钢铁罩子般裹住许贝诺。
想到系统73之前颁布‘合理利用女主身世去杀死女主’的任务,许贝诺干脆直接找上时曳,说不定她顺利完成任务就能和73联系上了。
“你长这么大,知道你妈是小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