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姐?
时曳视线跟随司机师傅手指的方向看出去,只见大红色身影亭亭立在铺满白雪的院落里,很是惹眼。
再往上,时曳微微眯眼,唇角挑出抹玩味的弧度来。
穿着打扮艳丽得像个妖精,长相却又纯得过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冲撞在一起,偏偏显出份诡异的和谐。
只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边的情绪叫人看着不大舒服。
就像翻涌咆哮着浓黑雾气的万丈深渊,内里全是支棱着干枯腐烂肢节的恶鬼。
手肘轻碰宁涧,时曳望向车外看见自己后脸色变得极度难看的女生。
左手默默搭在右手指尖上压住冒出来的绿光,时曳轻笑。
“宁狗,这是你在京都的桃花债?”
听着她无波无澜的平静语调,宁涧又将身子瘫平些,眼角余光并未投向车外一分,嗓音沉得发紧。
“当然不是,叔,开车。”
握紧方向盘的手掌心细密冒着汗,司机抬手擦汗,声音发抖,“宁少,那是许贝诺许小姐。”
他要踩下这油门,明天尸体能挂京江大桥桥头去。
眉心轻蹙,宁涧懒散瞥了眼车外,眼神比窸窣落下砸弯绿叶的雪花还要凉。
“嗯,反正我不想看见她。”
明白自家少爷的脾气,司机颤巍巍按下窗玻璃,迎着伺机灌入的寒风颤抖着嗓子说。
“许小姐,您要不,让让?”
“让?我许贝诺从小到大让过谁?”
完全没把堪堪停在她双腿前不足半米的宾利当回事,许贝诺大胆往前跨了步,双手撑在车前盖上,涂抹艳丽绯红的嘴唇斜斜向上勾起。
“宁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撞死我。”
右脚下意识抬离油门的司机:……妈的神经病,哪个要命的敢撞死你。
听着许贝诺冲耳朵的话,宁涧嗤了声,他倒是想。可身在文明和谐社会,就应该自觉遵守法律法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否则,许贝诺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没听到回答,许贝诺面色陡然转向阴沉,宛若毒蛇盯住猎物般的目光,慢悠悠移到坐宁涧身旁安静看手的时曳身上。
瞧清楚时曳穿着的白色大衣模样时,许贝诺红唇边最后一点弧度也消失不见。
许贝诺:73,这就是你说的本书女主时曳?
系统73:系统73为您服务。回答宿主的问题,她就是您本次任务需要杀死的女主。
就这?简单。
细白小指轻勾耳边垂散的碎发,舌尖打着圈舔过冰凉红唇,许贝诺低低笑出声。
“小城市冒出来的村姑,居然有胆子跑京都来丢人现眼。”
“宁涧,你是没见过这样式的,天生好奇,才借着她的名头对我欲拒还迎的吧。”
话说一半,许贝诺嗤笑声大了些,逐渐趋于尖利的声音砸在寂静雪地里响亮得过分。
“可我看她,连我家养的那条癞皮狗都比不上。你是眼瞎有毛病才选她这种村姑来激怒我的吗?”
“不得不说,确实有点效果。谁让我喜欢你呢。”
听着许贝诺越发难听的话,宁涧抬手重重按压鼻梁,狭长偏圆的凤眸眼尾气得发红。
“许贝诺,谁他妈给你的自信,让你跑到我家门口乱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天天跑我面前碍眼。”
若非宁家许家实属世交,生意往来牵扯太深,许贝诺压根不能出现在他家门口。
“别生气呀,她不值得。”
拍拍手指骨节用力到泛白的宁涧,时曳缓缓吐出口气,按住发痒的手,在司机格外同情怜悯的眼神里轻巧推开车门。
车门被人擦得很干净,时曳拍平白色大衣上的褶子,懒散倚靠车门,挂起毫不收敛的讥笑。
“许贝诺是吧,你眼瞎啊。”
“可惜你瞎的还不够彻底,我这样的乡里人向来热心,可以帮帮你。”
“就凭你,也配?”
仿佛听见什么惊天大笑话,许贝诺双手抬在眼前晃了晃。
“瞧见你这样的肮脏东西,回家我都需要反复洗几次眼睛,免得感染到什么细菌病毒。”
一个私生女而已,还有胆子跑她面前,抢她看上的人。
凭她是女主吗?笑话,这样的菟丝花恋爱脑女主,她许贝诺弄倒了不下五个。
简直比折花还容易。
许久不曾遇见这种初次见面便恶语相向毫不顾忌的人,时曳将许贝诺仔细瞧着,没错过她手掌挥舞间那一闪而过的微弱红光。
两秒后,一股仿佛婴孩握住手指的微弱拉扯自头顶处传来。
细眉轻挑,时曳偏头扫了眼跟着下车,浑身写满‘我要弄死她’的宁涧,有些好笑地眨眨眼。
她倒是不生气,就是觉着许贝诺说的话另有深意。
第一次见面而已,骂人的话多了去,许贝诺偏偏挑这么几句。
有意思。
时曳指尖微动,做好钩子,任由盘旋于头顶处对自己而言微不足道的生机被那股红光牵引离开,亲眼瞧着它们一道归入许贝诺的身体内。
时曳低低垂下脑袋,做出副遭人摄取生机后的疲惫姿态。
愈发浓重的兴味铺满杏眼眸底,舌尖慢腾腾抵住口腔上颚,时曳左手掐住宁涧手臂,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笑出来。
她与生俱来的绿光技能,可治愈万千活物。
同时,也能夺取万物生机。
而许贝诺搁她面前展露的这红光,貌似只能夺取生机,还是一点点的水平。
不过,单就方才那股并不算猛烈的红光摄取的生机说来,倘若她是个正常人,怕是站着走不出宁家大门。
看来,这位许小姐身上,有秘密呀。
使出百发百中名为吞噬生机的红光后,冷眼瞧着靠住宁涧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到地上的时曳,许贝诺红唇斜斜向上挑起。
“呀,这是知道自己身份见不得光,遭我说破就受不了啦。宁涧,你这么护着她,知道她到底多么肮脏下贱的人吗?”
宁涧环住身子发虚的时曳,听着许贝诺尖利刺耳的声音,抬头凉凉看她。
“许贝诺,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弄死你。”
没被宁涧这般正眼瞧过,许贝诺心脏针扎似的猛然一跳,面颊血色散了些。
这眼神,像极了当初江暖看她的眼神。
仿佛,她已经死透了一般。
那些不好的回忆,堤坝泄洪一样撞进脑袋。
叽叽喳喳宛如破喇叭的许贝诺难得安静下来。
没再理会许贝诺,宁涧低头仔细观察时曳,嗓音放轻许多。
“漫漫,不舒服?”
顺势搂住宁涧脖颈,时曳微微垫脚,泛着冷意的唇瓣轻轻贴近他耳朵。
“我装的。宁狗,这个许贝诺有问题,她能吞噬生机。”
时曳凑近的一瞬间,感受到她喷洒到耳根处的温凉呼吸,宁涧脑袋里边开始燃放烟花。
狠狠咬住舌尖,宁涧稳住心神嗯了声,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侧身将人护在怀里,确定低垂脑袋不吱声的许贝诺看不见时曳丁点头发丝后,宁涧瞳仁深处凝聚怒意。
“她对你动手了。”
顺着自己的心意靠在宁涧怀里,时曳指尖轻戳他大衣扣子。
“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我反手做了个钩子,顺着她的红光融进了她身体。”
“顶多两天,你的读心能力和我的绿光结合起来就能知道她的秘密。”
“好。”
偏深的眼窝下曲长睫毛寸寸颤动,宁涧眼皮向上掀开些,对望过来的许贝诺淡淡笑起来。
“不能弄死她,那我就让她在医院老实躺几天。”
宁涧话落,不待时曳出声,漫天风雪平地起,悉数绕过他们,纷纷裹住正要出口的许贝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