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曳带着打包好的盆栽离开没多久,书珺领着一大家子人踏进了花店。
张锦月像往常一样迎上去接待,笑意堪堪挂上嘴角,这群人想没看见她似的,直接侧身向前。
心头猛地一跳,张锦月抿抿唇,猜测这些人是不是来找麻烦的。
书珺斜觑沉默的张锦月一眼,冷哼了声,扭头和走在最中间,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软声撒娇告状。
“大伯,就是这家店。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看起来不过一米七的男人书金冷着脸,目光十分挑剔地扫过花架上摆放整齐的生机盆栽以及下方价格,冷声嗤笑。
“嗯。我没想到在万风城里,居然还有这种打着包治百病,实则以诓骗百姓为主的店铺存在。小珺,你帮了大伯一个忙。”
抬手轻按不安跳动的眼皮,张锦月挤出丝做生意的假笑,警惕望着书金。
“这位先生,我们店所有手续都是合法办理的,卖的生机盆栽确实对人身体有好处,根本不存在诓骗这种事。还请你不要胡说污蔑我们。”
“胡说污蔑?”
似乎听到了极其好笑的话,书金指向盆栽下方标价的白胖手指轻摇,颇有几分凌厉之势。
“平平无奇的盆栽原价三千,现价一千五。哪家花店敢做你们这种生意?”
“你们家普普通通的盆栽卖这么高的价钱,还能保人身体健康。妥妥的虚假广告,我必须把你们店给关掉。”
“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关店就关店?”
宁涧自门口听见这无脑嚣张的声音就攥紧了拳头,快步走进瞄见白胖圆润,活像个矮冬瓜套了件衣服的书金时,他眉眼倏然凝滞下来。
该死,漫漫果然不在这里。
若是她在,这个长相有碍观瞻还自觉高人一等的男人,哪儿有叫、嚣的力气。
许久没听人这般无礼地同自己说过话,书金稀疏浅淡的眉毛杂乱聚在一处,老鼠模样的小眼睛狠狠瞪视宁涧。
“哪里来的无知学生,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就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这行为可以叫妨碍公务,我能让警察抓你进看守所你信不信?”
余光瞥了眼身体稍顿的父母,宁涧无声轻笑。
“我真不信。你在做什么会让我不敢跟你说话?不就是眼红月姨家花店生意好赚钱多,想故意寻个由头害人关店嘛。”
“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们走进这家店时,没有浑身一震的舒爽轻松?”
被宁涧一双黑漆漆不带多少情绪的眼睛盯着,书金下意识感觉自己说不出什么违心话,手指揪了揪衣角,争辩着。
“确实有,但仅凭这点,不足以证明这些所谓的生机盆栽有呵护人体健康的功效,就是些低级骗术罢了。”
“能骗你,可骗不了我这样的人。而且,你现在为她说话算包庇罪犯,我有权利让人抓你。”
书金壮胆似的挺直腰身,手指穿着朴素简单的张锦月,嗓门大了些。
“现在你们这些表面上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坏心眼是最多的,我清楚得很,你们戏演得再好都骗不到我。每次看见你们这种人我就觉得恶心。”
落后两步的方遇词和宁盛繁才进门就听着这么几句不堪入耳的话,算不上多好的脾气瞬间爬起来。
对满脸紧张的张锦月叫了声月姐,方遇词转身撸起袖子,露出小截细腻白皙的手腕,指着书金就开骂。
“看起来有毛病的东西说起话来果然也不正常,请我们演戏配合骗人卖东西?只有你这样的猪脑子才想的出来。”
“还抓我儿子进看守所,就凭你长了张喷粪的嘴吗?看我们恶心,我看你这种发育不全像个失败实验品大的垃圾才觉得恶心。”
陡然被这个表面娴静温柔,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漂亮女人骂的一愣一愣的书金:“……”
果然,这就是个犯罪团伙。
只要他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升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书金不认识宁家人,书珺却认得。
记得那次她去沉安区找林婉清,她还在门口向见过多次面的保安说明来意自证身份才能进门时。 m..coma
一辆黑色宾利驶过,宁涧在后座懒散靠着,眼角余光都不曾分过来丁点。
而那个向来爱用鼻孔看人的保安,却瞬间站直身子,对着驶离的车辆微微鞠了躬。
从那时候起,书珺就知道,宁涧来头极大。
甚至,宁家比万风城内众人皆知的顾家,还要厉害。
浑身轻颤着,费力伸手扯住书金的衣摆,书珺嗓音细弱蚊蝇。
“大伯,他们不是帮这家店演戏的人,误会了。”
随意瞥了眼书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宁涧把玩着边缘光滑的手机,对书金挑挑眉。
“算起来,这家花店我也出了点钱投资,所以,我也是老板。”
没过多理会书珺,书金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抓住了一个立功表现的好机会,细小眼又眯起了些,目光上下打量宁涧。
“投资?你出了多少钱投资这家店?”
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哪里来的钱投资,绝对是骗子团伙。
视线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宁涧快速敲击键盘回复了个放心的表情包,抬眼懒散瞅着书金。“关你屁事。”
不待书金发火,另一道清脆女声答道:“他投资了五块钱。”
“五块?噗哈哈……小伙子你蒙人也要讲点实际吧,五块钱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笑到一半,书金脖颈像被卡住似的,慢吞吞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少女。“你又是谁?”
“时曳。”
没来及检票就看见宁涧说有人到花店找茬的消息,时曳抱着盆栽,在众人‘一个瘦弱女孩子力气居然这么大’的表情中转身赶回来。
细眉轻挑,随手放下大纸箱子装的盆栽,时曳望了眼书金,以及露出半张脸的书珺。
明白了,这是故意来找茬的。
“我是老板,请问我家店有什么问题吗?”
书金脸上带起不屑的笑,“什么问题?明明就全是问题。具体什么事,你就去派出所交代吧。”
说到这儿,书金看着面色惨白的张锦月,轻嗤,“这么大个人,居然还要把自己女儿推出来做挡箭牌,也是够不要脸的。”
发现宁家人从时曳回来后就没再说过话,猜测那两个看起来就很有气质的人是宁涧父母,书珺眼眸滴溜溜转了圈,上前接话。
“大伯,您以前不就教导我说,什么样的妈就会教导出什么样的女儿嘛,他们这是一路货色,犯不着奇怪。”
“只是我没想到,时曳和我一样是学生,居然会做出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去害人。”
书珺低垂脑袋,嘴角偷偷勾起。即便宁涧对时曳有什么心思,可那是他个人而已。
只要她配合大伯毁掉这家花店,再含糊说几句话,足够给宁涧父母留下时曳不好的印象了。
“嗯。”胖到几乎看不出脖颈的书金沉沉应了声,看着书珺的眼神充满欣慰,“不错,你倒是记得我说的话。”
听见门口处传来的细微风铃声,书金扭头看过去,刚想说这家店有问题,得意的笑却忽然僵在脸上。
书金连连上前两步,“陆局长,您怎么来了?”
眯着眼深呼吸感受着店铺里不一样的空气,陆荣慢吞吞睁眼,瞥见书金,“你是,负责管理市场部的书金?”
嘿嘿笑两声,书金俯下身,“您怎么来了?”
“时丫头,我专程来找你帮忙的,这次还想请你帮个忙,你看有时间吗?”
和蔼笑着叫人,没听见回答。敏锐发觉店铺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陆荣被皱纹侵占的眼角微紧,目光缓缓扫过店内的人,最终定在时曳身上。
“时丫头,出什么事了?”
对陆荣板着脸点点头,时曳走到揪住衣角的张锦月旁边,轻而有力地握住她的手。
“妈,我看宁涧发的消息说,他们找事。你别怕,我会处理好的。”
喉咙发涩,张锦月反握住时曳的手,眼眶温度变得有些烫,抿唇摇摇头。“曳曳,妈妈不怕。”
到底是她这个当妈的没用,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女儿还要从车站赶回来处理。
张锦月浑身挂满的难受悉数落进眼里,目光冰凉地扫向书金,时曳笑声没有一点温度。
“至于陆叔叔,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问问这位开口就断定我家店是骗子店铺,还扬言要关掉的书副部长。”
听到陆荣和善叫时曳为时丫头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的书金:“……”
陆荣:“!”
前些日子他好不容易通过弟弟陆秉结识了这位年纪不大,本事却极强的小友。排队才买到她特制的生机盆栽,治好许久未愈的小毛病。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现在他手下人,居然扬言这是家骗子店铺,要关掉?要死还差不多。
陆局长这个眼神,好像要杀死他一样。
偏头瞪了眼缩在自家弟弟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书珺,书金浑身带着的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掌无措地摸了摸移至头顶后方的发际线,书金脚步往店门出口方向挪了挪,讪讪笑两声。
“误会,都是误会。时同学,陆局长,是我搞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又不是没长脑子,既然这是陆荣要亲自来请去帮忙的人,那开的店肯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