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黑板上分门别类写好的各科选择题答案,笔尖一点点掠过自己的试题卷对比,时曳满意舒了口气。手肘碰了碰闲闲托腮随意转着笔的宁涧,“打赌?”
明白她说的意思,宁涧笔尖在最后一道试题上微勾,侧过脸瞧她,干净眉梢微扬,“嗯,老规矩。”
带着独有的默契,两人笑容里均带着不可折腰的骄傲。
坐在两人身后的顾期修看不惯这种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的场景,用足够他们听到的声音冷哼,“整得你们多熟似的,可别在我面前演。”
啧,神经病又开始了。
轻轻摇晃着脑袋瞄了眼顾期修,谢松赫不敢说这两人八成打小就认识的话,只翻出白眼嘲讽:“总比某些说话还漏风的东西强,连演的机会都没有。”
每次都要被谢松赫冷嘲热讽的顾期修吐出口气,也没了初时高贵少爷的做派,“谢松赫你有病,哪儿都有你,你生怕茅坑少你这块石头就不臭了是吧。”
“我说宁涧和时曳关你什么事儿啊?亲儿子都没你这么守孝道。”
“嘿,顾期修你这贱嘴臭茅坑非得给自己找存在感,你爹我今天就满足你。”
眼见两人说着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动手,段琉璃适时拿着成绩单从前门跑进来,干涩的嗓音清楚抖着,“半期考成绩出来啦,你们知道这次第一名是谁吗?”
许是跑回来废了太多劲儿,她白净脸颊红扑扑的,张大嘴喘着气,眼瞳疯狂转动,缓过好几秒后才攥紧成绩单继续说道:“是时曳,时曳!”
“一二班啥时候也转来个叫时曳的学霸吗?刚来就直接抢了顾期修的年级第一?”
“我没听齐盛说他们班有新转来的学生啊,二班好像也没有吧。”
“那总不可能是我们班的时曳吧,要真这样,老子直播倒立吃屎。”
三班学生涨红着脸议论,窝在其中的陶翰细长条眼睛不怀好意地从时曳身上迅速扫过,又赶在宁涧发现前偏头望向段琉璃。
“段琉璃,你快说说,这第一名到底是哪个班的时曳啊?”
暗藏厌恶的眼神自陶翰肥肉挤得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滑过,段琉璃费劲儿牵扯嘴角露出个古怪笑容,“陶翰,恭喜你,你要直播倒立吃屎了。”
也不动用他那个花生仁大小的脑子好好想想,倘若是别人班的时曳,她至于这么激动嘛。
不愧是她次次小测都在勇猛进步的后桌,厉害。
忽然间flag成真的陶翰:“……?”
听见这么个消息,三班沉寂五秒后,像加热后骤然冷却的烧杯般炸裂开。
“是我耳聋了吗?我听到了什么消息?”
“你没听错,咱班时曳半期考第一,陶翰要直播倒立吃屎了。”
“我觉得倒也没必要这么惊讶,你们记得每次各科小测后那些老师都会夸时曳进步巨大的话吗?”
“那不是因为她背着我们偷偷练题嘛,反正我不相信,她肯定是抄的。”
打从心里相信时曳的段琉璃撇撇嘴,将成绩单交给学习委员许依琪后挪回自己的座位。
“厉害啊曳曳,一飞冲天。哦,对了,老罗让你去趟他办公室,有事找。”
仰首对段琉璃道过谢,时曳偏头对宁涧笑着露出整齐的牙,眼角眉梢染上愉悦,“你输了。”
少女笑起来一双清亮杏眸映透着窗外璀璨阳光,嘴角两边的小小梨涡浅浅,鬓角发丝在空气中荡出俏皮弧度。宁涧压下眸底深处疯狂叫.嚣往上爬的猩红,抿唇点了头。
她向来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能拿第一绝不落第二。
说到底,他求的不是输赢,而是以条件赌约为名与她的纠缠的机会。
宁涧周身黑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时曳起身去罗成勇办公室,倒也未曾发觉。
事件中心人物的离开并不影响三班学生,好些个见时曳走了,说话反倒更没了顾忌。
有了上次的教训,陶翰也不敢再随随便便在宁涧面前说什么侮辱时曳的话。
倒是顾期修这个打小就像定在第一宝座的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不是第一。
更可恶的是,这一次,他又落在了宁涧之下。
冰凉目光落上闲散靠着座椅玩手机的宁涧侧脸,顾期修嗓音寒凉,仿佛张嘴就能冒出白色雾气来。
“宁涧,我不管你和时曳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才拿到的这个成绩。反正我警告你,没有下次。”
滑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稍顿,宁涧抬眸扫过前方毫不收敛吵嚷着时曳拿第一肯定是作弊的几个学生,身子朝顾期修微侧。
他的声音温凉低沉,不大,却能轻易乘着轻风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你们以为,监考老师和监控器,都是摆设?同诺中学什么时候,让弄虚作假的人当过第一?”
此话一出,喧闹如菜市场的三班霎时安静下来。
没人是傻子,这段时间各科老师都说时曳进步飞快,像突然开窍似的。
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乐意相信一个平常落后许多的人登时踩在自己头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时曳原以为罗成勇找她过去是为了说半期成绩的事,踏进门倒是见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不算大的班主任办公室内,穿着身质感极好的休闲服的陆秉手里捧着杯茶水,和旁边体格壮实,左侧颧骨处横楞一道疤痕的黑衣男人低声说着话。
罗成勇颇为局促地坐在原位上,隔个三五秒就往门口望,瞧见敲门的时曳时,他笑着招了招手。
“时曳啊,这是欢乐场植物园的陆秉陆园长,这是动物园园长曹恒知,他们有事找你。”
顺着罗成勇的介绍看过去,时曳朝两人礼貌性点了点头。
不同于时曳的淡然,陆秉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温和却疏离的面上涌现真切笑意。不知是不是错觉,罗成勇总觉得其中夹藏着几分讨好。
“小同学,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
陆秉眼神极快地从罗成勇电脑桌前的盆栽上掠过,心头包裹震惊的气球又涨大许多。
自打时曳用那莫名其妙无法复制的神仙水治好金花茶后,陆秉连着好几天都窝在金花茶旁边搞研究。奇怪的是,熬夜还不累,身体精神倍儿爽。
仔细摸索下来,他便发觉了其中端倪。但凡浇过神仙水的植物,均带这种神奇功效。
陆秉也让专家朋友研究过神仙水的成分,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可照着一模一样的成分配制,却只是普普通通的清水。
巧的是,前两天他又听曹恒知说了动物园发生的趣事。而让所有动物使出绝活讨好的人,经过重重筛查,又是时曳。
“嗯?”琥珀色的剔透瞳仁悠然转过一圈,时曳细眉微扬,轻轻应了声:“您说。”
陆秉和曹恒知两个园长亲自找到学校,想来是有什么非她不可的事。掌握主动权,才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毕竟现在,她穷。
抬手随意擦掉麦色偏黑的额头上钻出的豆大汗珠,曹恒知没陆秉这么多委婉拉扯的心思,上前一步将人挤开,横亘着疤痕的脸刻意挤出个僵硬笑容。
“小丫头,你就是上次去动物园让青芒把自己卷成爱心形状的人吧?”
青芒?
按住略微跳动的额角,时曳嘴角轻扯,“您说的,是那条青黑色蟒蛇?”
“对。”确定这是要找的人,曹恒知笑意深切几分。有些人天生有动物缘,不说他动物园里边那些动物,就连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小丫头都觉得格外顺眼。
说不定,那只镰翅鸡还有救。
生怕好友这张一看就不好相处的脸吓到小同学,陆秉抚平袖摆褶皱,不着痕迹拨开顶着两条毛毛虫般预备挤到一处的浓黑眉毛还想装和善叔叔的曹恒知,率先开口。
“小同学,是这样。我们看监控发现你上次去动物园,所有动物都对你表现出极度的喜欢,所以希望请你今天随我们去动物园看看,能不能救一只受伤的镰翅鸡。”
“镰翅鸡?”
把名字与脑海里储存的相关记忆对上号,时曳眸底闪现几分亮光。镰翅鸡,在她原来那个世界,已经是近乎灭绝的存在了。
“是我的团队在野外无意中发现的,情况危急,初始为治疗我们采取了一定的强制措施。但它十分抗拒人类,目前拒绝进食,我们靠近它就会剧烈挣扎。”
说到自己在乎关心的动物,曹恒知面上爬满愁虑。若非走投无路,他也不会凭借监控视频就跑来学校找一个毫无经验的学生求助。
对时曳的家庭状况大致有所了解,陆秉补充道:“你上次治愈金花茶的手段我已经见识过了,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相信我们,去救救那只镰翅鸡。倘若当真有用,报酬好商量。”
等到自己想听的话,时曳软声说了好。救镰翅鸡重要,可改善她和张锦月的生活同样重要。
再三向罗成勇保证后,曹恒知同陆秉带着时曳出校坐上门外的车,赶紧往欢乐场的地方开。
眸光寸寸掠过窗外景色,触碰到校服衣兜里的手机,瞥见上边显示的时间,时曳摸出来点开微信,给宁涧发了条消息。
— m..coma
适逢周五,杵着下巴窝教室等时曳一道回家的宁涧手机屏幕亮起,弹出条消息。
指尖在其上轻巧滑动,宁涧唇畔笑意堪堪挂起,下一秒便消失于无形。
时曳:我有事,你帮我把书包和作业带回去,给你买蛋糕。
宁涧:“……”
漫漫这随时随地扔下他的陋习,啥时候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