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的欢乐场算不上多热闹,黑色汽车从另一道径直驶入动物园后方停车场。
陆秉将车堪堪停稳,副驾驶的曹恒知麻溜解开安全带,又绕到后侧为时曳开了车门,“小丫头,快点吧。”
同样心疼小动物的时曳抿唇点点头,跟上曹恒知急促的步伐。
许是感应到什么,动物园后方的养育基地一群躺地上懒洋洋打盹的幼崽纷纷起身,晃动着小短腿往某个方向跑。
正收拾奶瓶等物品的饲养员:“?”自家平日里屁股都不乐意挪一挪的孩子今天咋回事?
最前面的是只东北虎幼崽,跑得太急,搁地面打两个滚后直接撞到一双白色帆布鞋上。它顺势趴下身子,四只爪子抱住来人的腿。
换上饲养员衣服的时曳及时收住前跨的脚,朝正仰起小脑袋与她对视的东北虎幼崽温柔笑笑。
稍稍落后的小黑熊吧唧搂住时曳另一条腿,脑袋紧紧贴住,顺带朝虎崽偷偷扬了扬爪子。
不远处被关在大号房间的小猴子龇牙咧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对熊崽和虎崽毫不掩饰的羡慕之意。
大家都是宝宝,凭什么那俩丑鬼可以抱姐姐,他们就不可以?
“现在有事,待会再来看你们好不好?”
见时曳软笑着和抱住她两条腿的虎崽熊崽说话,细白手指还戳它们毛绒绒的脑袋。
跟过来的饲养员陆任嘉不耐翻了个白眼,这两只霸王要当真这么好商量,他们平日里哪用得着累死累活。
陆任嘉唇瓣蠕动刚要说话,却见两只崽子乖乖放开爪爪,挪动身子让路。
“曹园长,镰翅鸡在哪儿?”轻松安抚好两只崽崽,时曳偏头询问曹恒知。
霎时醒了神,曹恒知绷紧面皮,抬手指向右侧前方,喉咙干涩得发疼:“那边。” m..coma
自打平日里以高贵冷傲出名的虎崽像傻狗一样黏住时曳时曹恒知就没再能迈开脚,又见凭懒惰打下一片江山的熊崽晃着身子跑过来,他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托陆秉的福,他还真寻来个动物之友。
长势极好的挺拔云杉树下,一只腹部大半白毛染上斑驳血色的镰翅鸡脑袋耷拉在泛出微黄的草丛上,几乎没有声息。
时曳推开门,手里端着由专业人员特意为它配制的营养餐,慢慢靠近。
听见动静,镰翅鸡费力挪动脑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远远望过来,里边空空荡荡,而后逐渐凝聚起光芒。无广告网am~w~w.
门外,曹恒知与陆任嘉等人均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镰翅鸡又像之前一样受惊,再剧烈挣扎撕裂伤口。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好似遭人欺负后灰头土脸回家的孩子,见着时曳,镰翅鸡扯着嗓子发出呜呜的破碎声音。
跟着,时曳走到镰翅鸡面前蹲下,右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
慢慢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曹恒知总觉得镰翅鸡的声音正在被生机活力给填满。
两分钟前还在怀疑曹恒知受到陆秉哄骗,莫名其妙请个高中生的陆任嘉默默抬手合上自己裂开的嘴巴,叹了句神奇。
只有小崽子们滚在地面上发出嗷呜细吼声的基地内,唯余少女擦着清风的绵软清脆嗓音。
“你要好好吃饭才能恢复健康,他们都是为了帮助你,不是故意抓你的。”
“那说好,我明天还来看你,你好好养伤,行吗?”
回复少女轻缓嗓音的,是镰翅鸡断断续续像失了底气的委屈叫声。
分明听不懂里边交流了什么,但门外的人偏是清楚,他们达成了友好协议。
一点点寻常人看不见的绿光自时曳指尖流入镰翅鸡身体,开始为它修补内里受伤的地方。
缠绕包裹自己的疼痛感逐渐消散,镰翅鸡脑袋轻蹭时曳手背,以示亲昵。
为镰翅鸡治好内伤,又守着它吃了大半盆营养餐喂过水,温声叮嘱几句话,时曳拿好东西往外走。
“目前看来,它没什么事了。”
“好好好,时丫头,真是谢谢你。”曹恒知深深望了眼云杉树下乖巧入睡的镰翅鸡,顶着条蜈蚣般曲折丑陋的脸缓缓冒出个欣慰释然的笑。
看清曹恒知犹如听到医生说自家孩子安全后的宽慰表情,时曳眼眸深处闪过一缕赞赏,“应该的,它们和我们本就是互利共生的朋友关系。”
好些时候,这些经营动物园的人都是把动物当做盈利的工具,丝毫不会在意它们的伤痛安危。这个曹恒知,目前看来倒不错。
听见时曳说和动物是朋友的话,曹恒知心头那个朦胧粗略的想法逐渐清晰起来,喉头滚动吞咽口水,粗狂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时丫头,我有个很好的提议,你愿意听听吗?”
不等时曳回话,他又上下嘴皮子磕绊到一处继续说:“你来当我们动物园的友好大使吧,我每个月给你发固定工资。”
“而且需要你做的也不多,就是再碰到像今天这种我们难处理的情况时,你能来帮忙。”
原计算着这次要多少辛苦费的时曳闻言稍顿,倒映落日晚霞的杏眸翻涌出丝缕惊异,樱色唇瓣微微张大了些,“这样,不太好吧。”
虽说曹恒知是园长,可聘请一个高中生挂名,还固定给人发工资,不怕其他人心里不舒服吗?
“我觉得挺好。”亲眼见着时曳有真本事,陆任嘉也没了初时的打量不屑,倒是格外羡慕。
多个受动物喜欢还能和它们沟通交流的人才,对他们动物园没什么坏处。更何况,他看这小丫头顺眼。
没出现时曳预想的不满,其余员工也笑呵呵同意。他们都是真心爱护这些动物的,能为它们的生命安全添一份保障,他们乐意。
略微垂首思索,时曳眼睑微敛,对一众满怀期待盯住自己的工作人员绵软笑笑,“这样吧,我可以挂名,但不要固定工资,如果有事可以叫我来,我收辛苦费。”
这些人此刻或许都是真心,但他们每□□九晚五待在这里辛苦上班,而她不用出现却能拿工资,时日稍长就容易出问题。
人性,很多时候经不起考验。
没曹恒知那么剃头挑子一头热,站在他身后的陆秉弧度很轻地点了点头,是个聪明不贪小便宜的丫头,“我看行,小同学这个提议很好。”
有了陆秉帮忙,后续扫尾工作时曳做的极为顺利。
辞别挂念镰翅鸡的曹恒知,陆秉借着送时曳回家的名头问出他苦恼好些天的问题。
“您的意思是说,想买我调制的生机水,或者罗老师桌上的那种盆栽?”
压下嘴角轻扬的弧度,时曳微微瞪圆眼睛,手指摩擦下巴,作出颇为苦恼的模样。
即便她拥有大地上各种生物的因逐渐消逝而逸散的可谓无穷无尽的绿光生机,也并非是拿来随意挥霍的。
所谓物以稀为贵,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哪能体现出它的珍贵。
虽然时曳没明说,但身为人精的陆秉自觉从她挣扎肉疼的表情里观察到几分异常,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缩紧,他率先铺台阶。
“时丫头,我也不瞒你,我是真心想要你配制的神仙水,钱不是问题。”
人到中年,谁身上还没个病痛,陆秉恰好和金花茶相处过几天后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结果表明他的状态比之年前竟好了几分。
单单一株植物便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思量到家中父母,陆秉对时曳出手的东西是真情实感地想要。
杏眸微转着,落日余晖在眸底深处晃荡,时曳双手搭在身后闲闲打着节拍,扭头看向陆秉。
“说实话,神仙水功效并没有罗老师桌上的盆栽好。但这植物培育不易,卖得比寻常植物贵很多。”
“这没问题。”比起到医院吃药打针排队做检查,对陆秉而言,花钱买植物放身前就有用可要好得多。
再者,这种宝贝有价无市,亏得他聪明才发现了其中奥秘。
从陆秉的言行举止和穿衣打扮也看得出他家底丰厚,时曳指尖轻搓衣摆凸起的褶皱,望向陆秉的清亮眼眸透着真诚:“目前我手里有两款价位的盆栽。”
“为了避免有些客人不相信,第一种是三个月体验装,五百块。第二种则是两年长效款,三千。”
之前罗成勇就从她手里买了好几盆体验装。
已然亲身体会过功效的陆秉压下确实非普通盆栽价格的话,长眉微蹙,儒雅随和的脸上露出淡笑:“这样,我买三盆两年长效款的盆栽。”
“好。”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时曳对陆秉细声询问:“您什么时候要?我这边不提供□□,您可提供地址我给您寄过去。”
语调稍顿,她闲闲补充道:“包邮。”
和陆秉谈好交易事宜,时曳往齐北路走。
再过大半月就是校庆和运动会,段琉璃早自习就和她约了今晚吃饭详谈。
恰好张锦月今早说要加班,自个儿厨艺又不行,时曳想着吃完饭再帮张锦月打包一份,回家刚好。
两人约在齐北路屋顶花园十号,段琉璃拍胸脯保证是万风城最好吃的火锅。
饭毕,段琉璃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白净小脸被火锅热气熏得红扑扑的:“时曳,不是我吹牛,咱这节目搬上舞台绝对第一。”
收拾好给张锦月带的晚餐,时曳笑着附和,“必须的。”她争的就是第一。
付过账,段琉璃带着时曳栽进齐北路左侧一条黑黝黝的小巷,说是抄小道去近路打车。
两人一前一后举着手机踩进小巷最深处,却听着道混杂在难闻烟酒味中的喑哑求救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