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一番,老夫人确实不生气了,徐应淮才敢起身。
比起威严高大的侯爷,他一向最害怕的,其实是老夫人。
他没见过老侯爷,但也听说过,老侯爷最是敬重老夫人,什么事几乎都听她的。
整个侯府她说一不二。
老侯爷逝世后,侯爷也随了他爹,也敬着怕着老夫人。
连带着,徐应淮自然也怵老夫人。
“娘,你今日不是请柳先生收启哥儿为学生吗?怎么会在孤竹院?”
徐应淮才刚从采萱的床上爬下来,府里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见老夫人不打算罚他,他就开始琢磨这件事了。
徐应淮可能不是一个好夫君,但在这件事上,确实是十分上心的。
下一代,比他更加重要,启哥儿必须要出息。
他不提还好,一提,宋氏就满心恼怒。
要不是柳清允多嘴,老夫人怎么会发现这件事?
不仅多嘴多舌,还软硬不吃,她好说歹说,他都不愿意收启哥儿。
“什么?他不愿意收启哥儿?那怎么能行?!”
听到这个消息,徐应淮的情绪变化比知道老夫人发现他作假时大了不知道多少。
老夫人有些疲惫的说道。
“你那画上的诗是他所作,他心里很是恼怒这件事。”
“启哥儿找先生一事,你们为何这般着急?侯府又不是请不起先生,为他请一位先生入府教导,不是更好?”
去族学,一群学生,只有一位先生,肯定是比不上单独一位先生教导的。
“老夫人您是没见着,序哥儿在柳先生手下学了不到一月时,就已经能写一手流利漂亮的楷书了。现在更是已经赶超了那些从小开始学习的孩子。”
“这就足以见着,这柳先生是颇有些实力的,有他教导,自然是最好的。”
老夫人蹙着眉思索着。
“无妨,有序哥儿在他手里学习就行了,他有出息就成。”
反正都是过继的。
老夫人不在意他俩,只关心徐应淮和谢泠玉的关系。
“你和玉儿如今关系可缓和了,你们可要快些生个嫡子出来,那才是我侯府血脉最正统的嫡子。”
“他们怎么会一样呢!”
徐应淮着急不已。
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倒把老夫人吓了一条。
还是张嬷嬷扶住老夫人,才没让她往后倒去。
“祖母……”
徐应淮焦急的想说出徐嘉启的身份,幸好宋氏及时拉住了他。
宋氏挡在徐应淮面前。
“淮儿就是太心疼那个孩子,想着要给他最好的,才没轻没重的,老夫人别太介意。”
老夫人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老夫人,您也知道侯府的情况,哪有正经的学士愿意来咱府里当先生,可若请些举人什么的,又太丢面了。”
会来他们府里当先生的举人,只能是年龄太大,已经无法科考,又无家族关系,等不到官职的。
否则哪有会来当先生的?
举人要么有家族关系,已经混上一官半职,出京赴任;要么尚有斗志,准备接着考试。
像柳清允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侯府这样的情况,指不定到时候连个举人都请不来。
那岂不是耽误她宝贝孙儿的前程?
老夫人眼波扫着两人。
虽然不解他们二人为何这般在意请先生一事,不过还是给出了解决办法。
“拿着我的书信去请苏先生,请他安排这件事吧。”
“淮儿,你说说你,若没有那荒唐事,你和玉儿恩爱如初,这时又岂会为这件事烦恼?”
“谢家门生遍天下,她随意请一位老谢大人的学生,或者谢大人的门生,都会比柳家那小子强。”
徐应淮嗫嚅着唇,说不出话,眉眼间尽是悔意。
他也为当初之事后悔。
若不是谢宁撺掇着他,他也不会不和谢泠玉圆房,便想离开。
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境地。
他有心缓解两人的关系。
可谢泠玉心里的芥蒂似乎很是重,一点也不想原谅他。
只能慢慢耗着了。
“你二人快些生个嫡子,我也能安心,下去见了老侯爷,我也有脸面对他。”
老夫人说道。
“祖母,您这是什么话,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一定能看着曾孙长大的。”
老夫人摇着头。
她最近心里总是不安。
心烦意乱。
门外有人送了一封信来。
老夫人展信看完。
沉了许久的面色突然焕发喜色。
“是有什么喜事吗?”
宋氏试探的问道。
老夫人唇边带笑,边收起信,边说道:“是南边有人要来了。”
“是表妹吗?”
徐应淮惊喜的问道。
老夫人颔首。
“是他们一家,信上说,不日便要抵达盛京了。”
“这件事得和玉儿说一声,让她安排着。”
“世子夫人如今拖着病体,连府里日常的事都极难亲自安排,只怕做不好……”
张嬷嬷踌躇了一下,说道。
她方才去芷兰院,刚进院门就闻见那浓重的药味。
又见谢泠玉面色惨白,虚弱的躺在床上,连起身都很是困难。
憔悴的美人。
张嬷嬷冷硬的心都随着谢泠玉强撑着起身时的眉眼变化,而提起放下。
她也有些心疼这位世子夫人。
这才开口为她说了一句话。
不想她拖着病体劳累。
老夫人沉思着:“也是。”
“那……”
老夫人看着宋氏,“这么简单的事,你可别再弄砸了。”
“是,我必为他们办一个盛大的接风洗尘宴,绝对让他们满意。”
得了权,宋氏喜上眉梢,连连保证着。
徐应淮也满脸喜意。
表妹与他,也算是有一段情意的。
随着表妹南下,两人才断了联系。
如今表妹回京,他也可以……
……
“打南边来的表妹?”
谢泠玉倚着床边,轻笑。
眼底有些不解。
怎么来的这么早。
她记得,上辈子是在徐应淮回京第二年的春天,那位表妹才回京的。
而且当时是孤身一人,这回倒是举家搬回盛京了。
等她回来,又是一场好戏要开场了。
谢泠玉正想着,突然喉中一痒,弯着腰一阵猛咳。
再抬头时,她面色更加惨白了。
脸色也有些难看。
“荷月,你去请华太医来一躺,悄悄的,别让府里的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