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月连忙把蜜饯塞给她。
谢泠玉没有直接吃下，而是有些惊奇，她咂了咂嘴。
“这药不苦诶。”
荷月收着碗，垂着眸说道：“奴婢特意嘱咐大夫，让他选了个温和，能入口的方子。”
夫人从前再苦的药都能面无表情的入口，也不爱吃甜食。
可嫁入侯府后，夫人不再能吃苦，也特别爱吃甜食。
夫人变了，都是因为侯府。
想到这，荷月刚才心里那半点因为迁怒桑叶的愧疚之情，也消散了。
要不是侯府的人，夫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泠玉眸中泛起感动的水花。
她垂眸望着手里捏着的蜜饯。
荷月桃月两人跟在她身边十几年，早就和亲人一般。
互相懂得对方的心思。
爹娘许久不见，可能没察觉出她的变化，也许察觉出了，也只会把这个归于她刚成婚，去到一个陌生环境，而产生变化。
可荷月桃月日日跟在她身边。
只怕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
只是没问出口罢了。
……
那边宋氏正因为谢泠玉没有过来而感到恼怒。
“一个小风寒，怎么就连起身都不能了呢？”
这可关乎到她启哥儿的前程。
她竟然这般不在意。
桑叶道：“奴婢进了世子夫人的屋子，药味格外浓重，想来比起普通风寒严重许多，世子夫人也是异常憔悴病弱，是真的起不来。”
宋氏不悦的横了她一眼。
她才不管谢泠玉到底病成什么样，只要死不了，怎么都行。
她只在乎启哥儿的未来。
宋氏来回踱步，满心焦急。
她方才费了许多口舌，柳先生也不答应。
只好把柳先生先安置在正厅里，请他等上一等。
已经等了许久了，她怕再等下去，柳先生会更加不耐烦，那样日后启哥儿跟着他学习，她怕他不尽心教导启哥儿。
“世子夫人给了个建议，夫人，不若请老夫人出面，长辈的要求，柳先生纵使再清高，也该听一两分。”
桑叶特意强调这个是谢泠玉提出来的。
就是想让宋氏明白，谢泠玉真的很好。
可惜宋氏一点也不在意。
她眸光发亮。
“这倒是一个办法。我先过去求老夫人出面，你待会便带着柳先生往老夫人院子里去。”
宋氏迫不及待的往出走。
桑叶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她就已经不见身影了。
桑叶默默说着：“可老夫人并不喜爱启少爷，还是请世子出面求老夫人比较好……”
可惜宋氏没听见这句话。
等桑叶带着柳先生到孤竹院时，就见宋氏像只小鹌鹑一样，缩在院中。
可怜兮兮的垂着头。
看院中其他人的表情，想来方才侯夫人宋氏被骂的不轻。
老夫人手里盘着佛珠，面无表情，但从手上逐渐加快的速度来看，她心中并不如面上这样平静。
老夫人见着宋氏这副模样就来气。
一个过继的孩子请老师，都需要她出面。
宋氏坐着侯夫人的位置，却什么也做不好。
每每此时，她都悔恨当初为孩子定下这门亲事。
就算侯爷娶了那个平民商女做主母，做的也不会比宋氏差！
老夫人越想越气，索性不去看宋氏，而是朝张嬷嬷吩咐道。
“听说泠玉病了，你去我的私库里拿些上好的人参灵芝补药给她送去。”
泠玉现在当家，若是病太久，侯府的运转就会出问题。
偏偏宋氏又是这副德行，府内没有人能比谢泠玉做的更好。
“老夫人。”
柳清允朝着老夫人随意行了个礼。
老夫人眯着眼瞧着柳清允。
手里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老夫人有些迟疑的看向柳清允：“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夫人，小生名唤柳清允。”
“柳。”
老夫人嘴里念叨着这个字。
半响，她有些惊喜地亮起双眸。
“你莫不是从江南而来？”
柳清允本来随意的身形逐渐绷直，他定定的望着老夫人，“是，家母乃扬州人士。”
“原来是你。”
“你何时做了族学先生的，怎么也没人和我说一声。”
老夫人熟稔的语气令柳清允莫名。
他询问：“老夫人知道我？难倒老夫人知道我父亲是谁？”
他的话倒是让老夫人错愕。
“你竟然不知道？”
“你父亲便是现在五大世家中排行第三的柳家家主，多年前柳家家主前往江南巡查，于江南有了一房美妾与孩子，可是他夫人强势，他又惧内，便把妾室孩子留在了江南，这件事全盛京都是知道的。”
“方才我见你眉眼间与柳家人很是相似，又是从扬州而来，想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美妾？”
柳清允冷嗤一声。
他清俊的容颜，在听见这个两个字时，显得越发的冷，周身气质也泛着寒意。
“我娘本是大家小姐，已经定了亲，本该与夫君和和美美生活一辈子，是被他蒙骗失了身子，他凭什么说我娘是妾室？”
那人离开时，发誓会来接她回京。
可惜娘亲等了十几年，也没等到，娘亲还不愿意告诉他那人的真名，也不许他去找他。
直到一年前娘亲病逝，他收拾完一切，便上京来了。
他此番上京，就是为了找到那人，把他押回江南，给他娘道歉，跪在他娘坟前忏悔。
没想到，那人竟然是柳家家主。
柳清允眸中泛着冷意。
老夫人并不在意这些事。
她想到宋氏方才的请求，又想到柳家家主才学确实不错，听闻江南那位妾室也是读书人，想来教出来的孩子也是不错的。
便开口说道：“听闻你已经成了序哥儿的先生，启哥儿如今想入族学，和他一同学习，你可以愿意教他？”
老夫人声音和蔼，自以为他肯定是不回拒绝的。
毕竟她可是侯府的老夫人。
就算是柳家家主见了她，也得敬她三分。
柳清允读书识礼，可偏偏又不算个特别有礼数的人。
当即拒绝道：“不愿意。”
“我收学生，也有自己的原则，我见过那位小少爷，他不符合我的要求。”
他不是没见过顽皮的孩子，族学里那个小霸王徐元，他都愿意收他。
可徐嘉启不一样。
“怎么不符合？”
宋氏拧着眉问。
柳清允一挥袖，表情淡淡，说出来的话却直戳人心窝子：“我不教没有天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