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乾元五年, 理藩院尚书刘清跟朝廷请了三月探亲假,带着妻子和一儿一女乘船去南方,他们的第一站是去安徽江宁府,刘家的祖籍所在地。

康熙朝时, 理藩院主要职掌蒙古、西藏及新疆等少数民族事物, 当时理藩院尚书朝廷中权力有限, 平时并不受重视。

雍正朝时,国家的领土极速扩张,理藩院除了管理少数民族之外, 还要负责对欧洲等国的外交事务,理藩院的重要性大幅上升,理藩院尚书这个职务也成了香饽饽, 重要性只排在吏部、户部之后。

刘清今年四十三岁就已经是理藩院尚书,他自身能力必然不缺,但他的官运, 也是一等一的好。

“夫君, 这是菁华船厂造的新船?”

“娘,不是呢,您瞧, 商船编号开头的数字是五,报纸上说, 菁华船厂的商船已经开发到第六代了,若是新船, 商船开头的编号应该是六。”刘清十七岁的女儿刘叶指着船头红色的编号。

刘清的夫人笑道:“我也在报纸看到过这篇报道,却不知能用商船编号上看是不是新船。”

刘清扶着妻子的手上船, 边走边说道:“第六代船比起第五代船只速度快了些, 外形并无太多变化, 一般人也瞧不出分别。”

“我少出门,外头的事情我都不知,跟你们父女一比,我如今真成井底之蛙了。”

夫妻俩闲话几句就到了船上,他们出行人多,定了一个单独的船舱,刘叶找到他们的三号舱室。

“爹,娘,这就是咱们的位置了。”

刘清扶着妻子先进去,刘清的儿子刘福过了会儿也过来了。

“行李都摆放妥当了?”

“爹放心,都处置妥当了,伙计在船舱看着呢。”

这艘商船是专门用来载客的商船,船舱两边风景好的地方,都是留给客人坐的,船舱底下主要是用来放行李用的,刚才刘福没跟爹娘和妹妹一块儿,就是盯着人放行李去了。

刘叶给爹娘倒茶:“爹,江宁府刘家村还有咱们家的房子吗?”

“原来有,后头房子被人占了,你们爷爷奶奶带着我跟着主子去了京城,等你爷爷有了银子再回去,房子早就腐朽了,后头就没管了。”

刘清慢慢悠悠道:“后来,我考上进士那一年,你朝廷赐牌坊,你爷爷叫我回村修了一栋屋子,雇了个人在村里照料房子。”

刘叶好奇:“村里还有咱们家的亲戚吗?”

“没有了。但你爷爷奶奶若是想认亲,咱们家的亲戚多得很。”

刘福笑道:“爹,我看以爷爷的脾气,肯定不会跟那些人认亲。”

刘清也觉得不会,但是,爹娘毕竟老了,若是想落叶归根,回乡养老,想认几门亲戚也说不准。

当年,刘家得罪了人,被逼得走投无路,小有家财的幸福之家,死的死,没的没,夫妻俩带着唯一一个儿子将要卖身之时,碰到了当时路过江宁府的叶菁菁,雇了刘家夫妻,还帮他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当时咱们家得罪的是县令夫人娘家,刘家族亲中虽有点小财,也有些门道,到底不敢得罪县令夫人,刘家族人不肯伸手拉咱们一把,也正常。”

到刘清这个年岁,经历的事情多了,人情世故也都明白。别说族亲了,就算是血亲,自古以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呵呵,刘家族亲可不只是没有拉拔咱们,他们还落井下石,曾祖去世不是因为他们告的密?”刘福撇嘴。

刘叶震惊:“不帮忙就算了,还告密?咱们爷爷能原谅那些族亲?”

“咱们爷爷肯定不会原谅,只是当年告密的老东西都死了,他们肯定用人死债消来堵咱们的嘴。”

刘福对父亲说:“不管爷爷和您是什么态度,总之,我肯定不会对刘家族亲有好脸色。到时候去了刘家村,您可别训我不懂礼仪。”

刘叶站哥哥这边:“刘家族亲真讨厌。”

刘福和刘叶两兄妹都不喜刘家村,刘清何尝又喜欢了?只不过是刘家的祖坟都埋在那儿,不得不去罢了。

“爷爷和奶奶百年之后也要埋在刘家村?”

“不会,你爷爷说了,等他百年之后,他要埋在长福山。”

刘清一提到长福山,兄妹俩都露出了笑容。长福山呀,长福山下的长福庄,那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刘福唏嘘:“长福山以前没什么名声,也不见有人葬在长福山。自从主子把长福山买下来后,外头都说长福山是个风水宝地,都想葬到长福山来。幸好主子早就把山买了,要不然,等我和妹妹百年之后,都找不到坑了。”

他们刘家人,吃主子的饭长大,跟着主子打天下,靠着主子的人脉发家,他们生生死死都是主子的人,以后定然要葬在主子身边的。

刘清夫人:“主子的墓穴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听说叶氏商行的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墓穴挨主子近些,都吵了好几回了,还没吵出个结果来。”

刘清忍俊不禁:“我知道这事儿,给主子建墓穴的管事一个头两个大,整日都有人找他说情,我爹也给那管事送了礼,那管事没答应。”

主子的功绩不言自明,全国各地都有主子的生祠,主子把墓穴建在长福山,等主子百年之后,皇室宗亲后代,以及黎民百姓,定然都会去长福山祭拜主子,离主子的墓穴越近,以后蹭到的香火就越多。

刘福笑道:“叫我说,爷爷虽只是主子手下的一个掌柜,叶家坡却是在爷爷手下经营起来的,爷爷也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小人物,就算爷爷的墓穴不挨着主子的墓,以后也少不了祭拜。”

刘叶羡慕:“爷爷真有福气,跟对了人,竟然从一个差点卖身的普通人,一下成了名动天下的人物。”

“爹怎么教你的,谦虚些,你爷爷只是个认真做事的人,哪里担得起名动天下四个字。”

刘叶俏皮地做了个鬼脸,她就是觉得爷爷厉害嘛。

刘清嘴上教训女儿要谦逊,但在他心里,父亲是个非常厉害的人,是他的榜样。

刘清知道,他能有如今的成就,主要得益于他是主子的人,他父亲是刘山。就因为主子和他父亲,在同样才能出众的一群翰林学士中,皇上乐意给他机会,他才会在这个年纪升到理藩院尚书这个位置上。

刘清轻叹一声,如今,他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父亲,也要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了。

“主子,林家的掌柜前来拜见。”

刘家的管家在门外传话。

“请进来吧。”

这艘商船是林家的,粤商林家和叶氏商行之间,和他父亲之间关系匪浅,林家的掌柜知道刘家人在船上,来拜见也是应有之理。

掌柜和气道:“年初时就听说刘掌柜要回乡养老了,就是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听伙计说您在咱们家船上,我猜应该就是这个月了吧。”

“多谢掌柜关心,我父亲确实是这个月退了,至于回不回乡,还没定下,主要看我父亲的意思。”

刘山在商界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家那一点旧事大家都知道,刘清这般说,掌柜心里顿时明了了。

“我们也猜呢,刘掌柜在菁华亲王那儿可是数得着的能干人,就算退下去养老,菁华亲王那边肯定也舍不得放刘掌柜回乡。不过菁华亲王一贯对手下人体贴照顾,肯定以刘掌柜的意思为准。”

商界人都知叶氏商行的待遇好,干满三十年主子管你生老病死,就这一点,就足够叶氏商行的掌柜伙计为叶氏商行干一辈子。

以前也有人说菁华亲王说的都是虚话,这么多年下来,叶氏商行的掌柜、伙计、侍卫等,一个个退休养老,他们过得什么日子,大伙儿都瞧得见。

也是多亏了叶氏商行,其他有五大商行中,也有几家底子厚的商行学叶氏商行给手底下人养老。就因为这个,各大商行的掌柜伙计,瞧见叶氏商行的人,打从心底敬着几分。

经营这样一条商船,掌柜也忙,寒暄了两句,就告辞先走了。

“爹,爷爷真厉害。”

刘清嗯了声,提点儿子:“主子曾说过一句话,任何行业,不管是为官还是从商,当兵还是种地,只要你把手中的差事做到顶尖,都能出头。”

“主子什么时候说这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刘清微微一笑:“傻小子,主子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才你这么大的岁数。”

那时候第三次考举人失败,整个人很沮丧,跟主子说,他想跟着他爹当掌柜,主子就是这般对他说的。

“爹,那你为什么没有当上掌柜?”

“因为主子还对我说了一句,主子说:你父亲付出所有,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为了你能当官,光宗耀祖。你若是想当掌柜,需要得到你父亲的认同。”

刘清哪里敢去找他爹,他怕他爹对他失望,于是,回去后继续埋头苦读,三年后,他终于考中了举人。

“儿子,你觉得主子说的话对吗?”

“对啊,主子说的话什么时候错过。”

刘清摇摇头:“不全对。”

“哪里不全对了。”刘福听不得别人说主子的不是,就算是他爹也不行。

“绝顶的聪明人,有才能的人,就算身处绝境也能给自己挣出一条路来,这种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自会一飞冲天。可绝大数的普通人,你觉得他们能一飞冲天吗?”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资质平庸的普通人。

普通人没有明显的短板,但是长处也不见得多长。就像他自己,主子给他机会,他能成为朝廷重臣,努力十多二十年,也能入阁当阁老,做到文臣顶尖。

可若是没人给他机会,他也会像翰林院里那些普通聪明人一样,当官当到三四品,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即便是你爹我能入阁当阁老,一屋子阁老,我也只能站在门口。我这样的阁老,跟当年的姚元景姚大人,张廷玉张大人,永远比不了。”

“他们是聪明人当中的绝顶聪明人?”

“是,他们这种人,就算没有人扶持,也能自己蹚出一条路来,最多从少年有成,变成大器晚成。”

所以,主子说的话虽然对,但是不全对。主子没有考虑到他们这些跑起来也追不上人家闲庭信步的人。

刘福突然问:“爹,你觉得我是聪明人吗?”

刘清看儿子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但是他的意思分明是,你是什么资质你还不知道吗?

“爹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刘福有些沮丧。

“你再如何,也是我和你娘的孩子,我还能嫌弃你不成?”

“那您夸我一句聪慧?”

刘清笑了笑:“为父是不是没有教过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刘福:“……”

刘叶脑袋靠着娘亲的肩膀,一下就乐了。

做人有自知之明,说起来好似简单,做起来,却有点难。

刘清一家四口回保宁府刘家村,主要是想先过来老家瞧瞧,安排妥当了,等父亲回来时能住得舒服些。

一家四口才回来,跟守宅子的仆从还未说几句话,刘家村的族长就来了。

刘家族长说话的语气很亲热,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看在同族人的份上,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刘山回村后他们会好好照顾刘山,也盼着刘清能提拔提拔刘家族里的小年轻。

刘清不知道父亲对刘家族人的态度,他只好先推脱,等父亲回来再谈。

族长觉得刘山老了,对刘家村的感情肯定比刘清多,于是也说,等刘山回来再谈。

刘清把老宅的事安排妥当,两天后继续出发去福建,再从福建坐海船去叶家坡。

路上,刘叶不高兴:“爷爷和爹能有如今的模样,跟他们刘家可没关系,他们怎么敢如此厚脸皮,一张嘴就说多少人想当兵,多少人想从商,还有人敢提走后门去菁华大学读书?”

“好了,别气了,你爹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我替爷爷和爹委屈。”

“你爹我对刘家人没感情,他们的话我没过心,不委屈。只希望你爷爷奶奶不觉得委屈才好。”

叶家坡。

年近七十的刘山微驼着背,常年住在叶家坡,脸皮被海风吹的粗糙暗黄发红。

大清早的,叶城的居民们还没醒来,客商们也在睡梦中,刘山这个叶家坡的掌权者已经在安安静静的城里溜达了一圈了。

刘山慢慢走到海边,望着安静的海平面,静静看着朝阳升起。旭日初升的暖光映照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这样的壮丽的景色,他已经看了二十多年了。

“看一日就少一日哦,回去后,再也看不到了。”

刘山轻叹一声,眼光久久不愿收回来,又在心里念叨了一遍,看一次就少一次了。

刘山慢慢溜达着回叶城,叶城已经活了起来,到处是吆喝卖早食的商贩,迎面走过来一个红头发的洋人,操着半准不准的官话喊了声:“一碗海鲜粥,两个肉包子。”

“好嘞,客官里面请。”

小二哥把客人迎进门,看到慢慢腾腾的刘山走过来,顿时眉开眼笑道:“刘掌柜又看海去了?用了早食没?来我家店里吃两口?”

刘山笑着摆摆手:“家里老婆子做我的早饭了,我回去吃,你忙你的去。”

“行,明儿您别叫阿婶做早饭了,来我们店里吃吧,我家老板请了个四川的厨子,腌的酱菜是一绝,这几日正好能吃了,您来试试。”

“好好好,明儿来。”

刘山没走几步,又被人叫住,刘山笑着跟人寒暄了几句,脚步快了起来。

叶城中,没有人不认识刘山,刘山叶习惯了这种日常,他回到交易所里,伙计过来道:“刘掌柜,刚才有您的信送来,五封信。”

“哦,谁送来的?”

“五大商行的东家,听说您要回去了,都说过两日要来叶家坡找您,和您喝一杯酒,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

说话间,刘山已经看完信了,他笑道:“他们该感谢主子,感谢我做什么。”

伙计笑道:“主子自然要感谢,您操持叶家坡这么些年也做了不少事,大伙儿都记在心里呢。”

刘山的经历堪称传奇,伙计们都佩服他,看到他功成身退,伙计们也盼着自己未来也有这一日,干到退休,回乡养老,在叶氏商行的照顾中走完这一生。

刘山放下书信,拍拍伙计的肩膀:“你还年轻,人又聪明,以后前途好得很,好好干,定然能超过我。”

伙计喜笑颜开:“我们哪能超过您呢,我们这一辈子能做到您老五分,都算是祖宗保佑了。”

刘山的二把手过来,对他鞠一躬:“刘掌柜,英国卡迪公司的老板又来了,您见不见?”

“不见,叫他走。”

卡迪公司是英国排名前十的公司,十年前靠着和中国做远洋贸易起家。这两年货物价格上涨,卡迪公司的账目有些问题,他们公司的老板就打起了无本买卖的主意,带着雇佣兵去非洲抓黑奴,偷偷做起了黑奴贸易。

非洲那边到天津联合国告状,联合国已经下令制裁卡迪公司,联合国各国都拒绝跟卡迪公司做生意,各国的港口也不允许卡迪公司停靠。

政策是政策,对策是对策。

卡迪公司靠钱开路,欧洲各国的制裁令对卡迪公司来说不是大事,他们很容易就能搞定。但是中国这边,说了不做他们公司的生意就是不做他们的生意,卡迪公司说不通朝廷,只能在叶家坡这儿缠着刘山,刘山掌控着叶家坡,只要他开口,其中就有可操作的空间。

刘山交代即将接任自己位置的这个年轻人:“咱们在的这个位置,权力很大,但这个权力是主子给的,咱们不能乱用。”

“多谢刘掌柜指点,我知道了。”

“去忙你的去吧,有事情不懂的再来找我。”

“哎。”

刘山回家用早饭,老妻已经做好饭了,一碗清粥,一碟素馅儿包子,两根油条,摆好饭了,两人坐下一边用饭一边商量回老家的事。

“我知道你不喜欢刘家族人,可爹娘和爷爷奶奶的坟还在刘家村,回去后你对人和气些。”

“和气不了,他们若是用爹娘的坟墓威胁我,我就把刘家村后头的山买下来,到时候看谁威胁谁。”

刘山跟着主子干了大半辈子,他手里的银钱产业不敢说富可敌国,那也足够刘家后代子孙花十辈子了。

刘山生性简朴惯了,他若是出手,买一座小山,不过是顺手的事。

刘清以为他爹对刘家村放不下,实际上对刘家村放不下的是刘清的娘。

刘山道:“我陪你回刘家村住一段日子,你若是住不习惯,我们再回长福庄。”

“好。”

夫妻俩用完平平淡淡的一餐,刘山又出去巡视去了。

过了两日,刘清一家四口到了,五大商行的当家人也都到了,刘山在家里招待了他们。

江升、王伦、周齐寿、林敬、梅识,他们当中周齐寿最年轻,可他今年也五十出头了。

六人坐到一起,说是喝酒,实际上就碰了一杯,随后就坐一块儿喝茶,回忆往昔。

“刘山,你这老小子藏得够深啊,当年我跟你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一直以为叶氏商行是你的产业,没想到是瑞亲王福晋的产业,你竟然也没跟我提一句。”林敬笑着抱怨了一句。

刘山给他倒茶:“也不怪我,那会儿主子还在宫里住着,宫里人多嘴杂,怕坏事儿,也不敢声张。”

刘山把江升拖下水:“也不是我没说,江升是张家和姚家的亲戚,他也知道叶氏商行背后的主子是谁,他不是也没说么。”

王伦淡淡一笑:“江升也不讲究,说话做事都留几分,只有怂恿我们掏银子的时候最干脆。”

这话江升可不认:“你是说建菁华大学时,你们给的那两百万两租船的银子吧。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这笔生意值不值?”

值,这是王伦这辈子做过最值钱的生意,但是也不影响他指责江升。

梅识说:“你们好歹只给了两百万两,我可给了三百万两,就是为了跟你们坐在一起。”

刘山、江升、王伦、林敬、周齐寿都笑了起来,刘山夸一句:“梅东家当机立断,给你们赣商争取了一条好路。”

梅识说句实在话:“咱们这大半辈子,一句话可概括,好风凭借力,送咱上青云。”

“梅东家好学识!”

“当干一杯!”

“说得太好了!”

刘清在一旁照顾几位老人,听到这话,嘴角微微翘起。

不管是从政还是从商,种地还是当兵,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只有国家好了,人群中的普通聪明人顺势而为,才能走到前排。

今儿屋里坐着的,都是一般聪明人,需要好风才能上青天。

能改变历史走向的绝顶聪明人,那是太上皇,是主子那一类的人杰。

叶家坡是刘山一生的高峰,也是五大商行强势崛起的地方,六人在这里喝一杯清茶,送别刘山,也算是告别了他们的时代了。

刘山从叶家坡走的那日,许多人到码头送别,有伙计、有商户、有洋人,二十多年处下来,早就处成了亲朋好友。

“刘掌柜,等你回去以后,咱们上哪儿找你去?”

“找我呀,好找得很。我若还活着,就在长福庄。我若死了,那就在长福山。”

“哈哈哈,刘掌柜,经此一别,咱们京城再见!”

海船出港,刘山站在船头回望叶家坡,经此一别,这就是他的一生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