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赌约

谢鹤安问起,谢怀玉眼神闪了闪,随即忍着疼,一副受尽屈辱的模样,道,“伯父,您别担心,伯母没有用沈家的信誉威胁晚辈,是晚辈自愿向伯母敬茶赔礼的。”

“只是晚辈没想到,夫人原来这么讨厌我……”

谢鹤安脸色一沉,盯着祝锦纭,语气染上了一抹厌恶,“夫人,为了逼迫一个孩子向你折腰,你竟然用沈家的信誉来威胁他。”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卑鄙吗?”

说完,他顾忌着谢怀玉被烫伤的手,不再跟祝锦纭多言,大步流星带着谢怀玉下去擦药。

谢怀玉回头对祝锦纭微微一笑,满目挑衅。

本以为祝锦纭定会气急。

没想到,她竟对他弯眉一笑,以作回应,平静的仿佛在看什么跳梁小丑。

谢怀玉嘴角的笑意僵住,冰冷盯着她片刻,略显狼狈的转过头去,跟着谢怀玉离开。

“父亲,等等!”

谢少辛意识到他无意中被父亲抛下,心里有丝慌乱,正欲跟上去,

祝锦纭从那对父子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转头叫住他,“辛儿,干什么去?”

谢少辛不想理她,可想着她终究是自己母亲,便压抑着火气转头,“怀玉兄被母亲害成这个样子,我得去向沈姨解释。”

祝锦纭点了点头,“倒是有担当。不过,你有多久没去上学了?照你这进度,下个月院试你能上榜吗?”

提起上学,谢少辛眼里有些心虚,想起他擅自转让了万松书院的读书名额给谢怀玉的事还没跟母亲说,语气便好了几分,道,“不劳母亲担心,这阵子怀玉兄和沈姨一直在帮我补习,院试我不说十拿九稳,榜上有名却还是能做到的。”

他放着才学非凡的老师们不学,反而让一个外室和私生子教他如何考科举?

祝锦纭长眉微蹙,敲了敲桌子,道,“写篇策论我看看,就以,‘编户齐民’为题。”

他最好真的跟着那对母子学了些东西。

否则,他别想安生。

兰香在书桌上铺开纸笔,谢少辛虽不情愿,但也知道母亲要考校他功课的时候极其认真,他除了照做别无他法。

只是他才撩开衣袍,坐在书桌前,祝锦纭刚拿到手里的板子就落在了他腰板上。

“坐姿端正,腰不许塌。”

谢少辛抿唇,端正坐姿,正欲提笔,手又挨了一板子。

祝锦纭冷冷看着他握笔的姿势,“握笔三指,笔管微斜!”

这是三岁小童启蒙时学的东西,他怎会连这个都忘了?

谢少辛一顿,脸色涨红的继续。

可没多久,又是一板子。

啪!

“腕肘抬高!”

啪!

“脚平膝并!”

啪!

“眼神集中!”

啪!

“行笔拖沓!”

半个时辰后。

祝锦纭看完谢少辛写好的策论,素来平静的面容,罕见的无语抽搐了几下。

她抬头看着志得意满的谢少辛,难以置信,“这就是你沈姨和沈怀玉教你的东西?”

通篇堆砌词藻,华而不实,连行文格式都是错的。

从前儿子再不济,也不至于连篇策论都写不出来。

若拿这样的本事去考试,别说上榜,他连考试能不能拿个最末等的成绩都难说。

谢少辛挨了她几板子,早就积了一肚子气,闻言又羞又愤,冷邦邦道,“我知道父亲刚才当众训斥母亲,母亲心里不痛快,若母亲要拿我撒气,尽管罚我就是了,用不着拐弯抹角,以考校之名来打击我。”

祝锦纭气得笑了一声,放下卷子,道,“这么说,你是觉得你的才学没有半点问题?”

谢少辛并不觉得惭愧,相反,他皱眉解释道,“沈姨能教出一个考中院案首的怀玉兄,自然能教出一个同样考中院案首的我,她的才学可是连父亲都肯定过的,我相信沈姨教我的东西没问题。”

自己的儿子几斤几两,当娘的最清楚。

谢少辛没有读书的才能,也没有习武的资质,属于中庸之人。

为了不让他轻易上当受骗,也为了让他有能力靠自己把日子过好,祝锦纭从小就严厉要求他,一天都没让他松懈过。

如今,他看着有几分长成的模样,却在她眼皮底下长歪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沈氏母子从中忽悠挑唆,更是因为谢鹤安这个当父亲的在他身边推波助澜么?

祝锦纭心中消化这些信息,看着丝毫没觉得不对的谢少辛,缓缓放下戒尺,道,“那好,你这么相信他们,那就照他们教的学,若考上了,以后我保证绝不为难沈氏跟沈怀玉二人,若考不上,你怎么说?”

谢少辛愣了下,不解道,“母亲,您是要跟我打赌?”

祝锦纭并未多言,“就当是打赌吧,你若不敢应,往后就由我来教你。”

沈苏荷温柔似水,又是父亲心爱之人,当初若不是母亲抢了她的侯门主母之位,也许她早就和父亲有自己的孩子了,根本不至于这么多年都守节不嫁,白白误了青春年华。

谢少辛想起父亲跟他说的这些,心里就对沈苏荷有愧。

闻言,他不再犹豫,应道,“好,就按母亲说的做。”

祝锦纭道,“口说无凭,咱们立个字据,签个契约。”

“兰香,你做见证人。”

兰香道,“是。”

谢少辛应道,“好。”

契约由祝锦纭口述,谢少辛写录。

当谢少辛说,他若考不上,输了赌约,就任由祝锦纭处置时,祝锦纭直接让他在契约上写,若他输了赌约,就以庶民身份参军入伍,从新士做起,历练未满三年,不许回京。

当今天下虽说国泰民安,可南北边境时有冲突,普通人家若不是活下去了,谁想去参军?

祝锦纭才口述完这番话,兰香就连忙拦住要提笔写录的谢少辛,对祝锦纭劝道,“夫人,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或者换个条件吧?”

祝锦纭沉默片刻,正欲削减年限,谢少辛却爽快将这话写在契约上,吹干墨迹,签字画押。

随后交给祝锦纭道,“不必了,母亲,我不会输给你的,咱们拭目以待!”

兰香:“……”

祝锦纭接过契约转身存好,眼神晦暗不明,“希望你,真能让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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