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今日上元节, 难得出了个大晴天,定都厚实的积雪趋于融化,燕王府比过年还要热闹, 闻姝邀了好些朋友来家里做客, 一早就忙开了。

最先来的是陶绮云,她如今住在善兰堂,格外自由, 陶家后边也来过人想要说服陶绮云,只是陶绮云去意已决,陶家人来过几次,也就懒得来了。

紧随其后的是周羡青,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两人在门口就遇到了。

然后是卫如黛, 她在床榻间躺了近一个月, 求了伯娘很久才把她放出来, 收到闻姝邀约, 早已迫不及待。

贺随是跟着卫如黛来的,这个倒是真的跟,他一大早就去了卫府接如黛,好不体贴,还不小心遇到了外出的徐音尘,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各自扭开头,昔日同窗好友,如今已再见不相识。

贺随出入卫府无碍, 可徐音尘已被卫家禁止入内, 卫大夫人早叮嘱了门房, 不许徐音尘靠近卫家,就差在门口写个“徐音尘与狗不得入内”。

都说结亲结亲,可这次结亲是真结出了仇,卫大夫人一想到如黛不能再生育,就整晚都睡不着觉,年前还请了大夫调理,只是大夫能医病,却医不了心,她始终记挂着。

卫如黛说不想再成亲了,卫大夫人心里却担忧等他们去了,如黛无人照顾,还是和卫大人商议着,留意是否有合适的人家,门楣低些也无碍。

这个时候,贺随三天两头出入卫家,卫大夫人能不瞧出点端倪来嘛,不过想到贺随是贺家独苗,暂时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乐意贺随入府陪陪如黛。

千留醉来得最晚,澜悦郡主都喝完一盏牛乳茶了,看见姗姗来迟的千留醉,连忙坐到了他身侧,闹得北兴王世子单峥眉头蹙起来,他这千宠万娇的亲妹妹,偏偏就喜欢上了一个江湖浪子,别说单峥没法子,连北兴王都头疼了,倒是北兴王妃看得开,随澜悦去了,要不然澜悦早被父王抓回西北了。

这么多人济济一堂,这下又聚齐了,除了徐音尘没来,闻姝没给他下帖子,是怕卫如黛尴尬,论亲疏,闻姝定是和如黛更亲。

沈翊不管这些,今日是好友相聚,不是君臣,徐音尘不来,也不代表着他就不再取用徐音尘,将来到底如何,还是得看徐音尘自己。

闻姝看见朋友们都到了,喜悦的嘴角都合不拢,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大多数人都受了不少苦,还能聚到一块,已是十分难得。

沈翊在堂屋招待客人,闻姝在屋外吩咐月露竹夏准备膳食,月露等几个大丫鬟都忙得脚不沾地,过年都没这样忙过。

但月露心里却是开心的,从前姑娘好友极少,如今能聚到一大桌,可见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过完年还是头一次聚,你们随意点,招待不周,多多包含。”闻姝走了进来,在沈翊身侧端起茶盏,喝了口润润嗓子。

“姝儿别忙了,咱们一块吃吃点心聊聊天,午膳简单点嘛。”卫如黛挥了挥手。

闻姝便坐到她那边,“也没忙什么,今日上元,饭总得吃饱,你们在聊什么呢。”

“在听贺公子说海外的见闻,正说到他被野人抓回去烤着吃。”澜悦郡主磕着瓜子,她像如黛一样,特别爱听这些。

澜悦说完,低头看了眼旁边的千留醉,他在剥松子,但他剥松子不是剥一颗吃一颗,而是剥一大把在手里,然后慢慢吃。

澜悦每次瞧见他手里剥了一些,就直接伸手抢,把他手里剥好的松子全拿了,再塞一把没剥的松子到他手里,所以千留醉剥了半天松子,却没吃到一颗。

这次澜悦还想再抢,千留醉抬起手不想给她,谁知澜悦直接站到凳子上扒拉他的掌心。

单峥看见这一幕咳嗽了下,拧着眉心训她:“澜悦!没点规矩。”

他一出声,全屋子里的人都看着她,澜悦倒一脸无所谓,千留醉却顶不住北兴王世子要刀人的眼神,只能把松子给了澜悦,清了清嗓子,抬手理了下衣袍,假模假样地端起茶盏喝茶,“别看我。”

澜悦郡主努了努唇,从椅子上跳下来,忙有侍女上前,给她擦了下椅子,她又坐了回去,“反正都是熟人,怕什么嘛,姝儿定不会介意的。”

闻姝莞尔一笑,“随意就好,小心别摔着,你若喜欢吃松子,我叫侍女来给你剥。”

澜悦摇头,“我就喜欢他给我剥。”

闻姝也就不再说了,这两人,虽说还没过明路,但俨然已是一对有情人,千留醉对澜悦也颇为纵容,要不然他为何一个劲得剥松子,都被澜悦抢了好几回还不停下。

贺随说了半晌,喉咙都说哑了,喝了口茶水,停顿了会,“我那日说要开办港口之事,王爷考虑得如何?”

今日都是熟识之人,沈翊也没瞒着,“不错,前朝有好几个商埠,大周为了护佑海边百姓,免受海上盗匪侵扰,关闭了港口,但你既有了路子,确实可以重开商埠,建设港口,促进大周与海外诸国的贸易往来。”

“开商埠?”单峥也有了点兴致,“王爷打算在哪开设港口?”

港口其实和西北互市差不多,都是开通对外的商路,互通有无,其中的利润还不少,西北有十分之一的军饷靠着互市支撑着。

沈翊让凌盛取来大周舆图,铺展在桌上,众人围了上去,“我考虑过,南边的会稽郡不错,但靠楚国有些近。”

其实最佳的开埠点在楚国国土,不过楚国和大周一样,都没有开埠,白白浪费了优越的地理位置。

“会稽是不错,就是不知楚国这次的议和能议多久,”贺随又往北边指了指,“衮州、渤海一带可以,船队回来时,我去看过,”

沈翊点点头,“再往北的辽西郡也可以。”

“辽西郡靠近北漠,真要是建起来,往后北漠的军饷就能走海路。”贺随看了眼卫如黛。

卫将军死在北漠,卫如黛从前也说要去北漠做女将军,真要是建设起来,那如黛就可以常常去北漠了。

沈翊蹙着眉头,略微颔首,“想要说服百官开埠就得挑选一个最优点,最快的时间创造财富。”

就像议和一样,朝臣对于开埠也是意见不一,顺安帝既能坚持派船队出海,他心里八成是乐意开埠,但有不少官员反对,只有实打实的金钱,才能让他们闭嘴。

“渤海郡吧,相比起辽西郡,渤海要繁荣得多,大周三分之一的海货都来自于渤海郡,”面上看起来不大关心的千留醉忽然指了指渤海郡,“我去过,那商行众多,而且善于造船,保管港口一开,船队数不胜数。”

沈翊抬眸看了眼千留醉,“你还有哪没去过?”

千留醉耸了耸肩,“十岁就被我爹扔出家门,只能到处流浪,见多识广也不是我的错。”

身为千红阁的少阁主,他也不是白坐这个位置,要不是有些本事,沈翊也不会和他成为好友。

“你真厉害!以后带我去玩吧。”澜悦作为千留醉最忠实的追求者,夸赞的话脱口而出。

单峥皱眉,睇了妹妹一眼,一副想说又不知该怎么说的表情,实在经历多了,有点麻木。

“好说。”千留醉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卫如黛和澜悦家里管得都不算严,还是去过一些地方,可闻姝和陶绮云是真哪都没去过,静静地听着他们说,眼里就流淌出艳羡的眼神。

沈翊瞧见,在桌下,悄声握住闻姝的手。

闻姝对着他笑了笑。

众人叽叽喳喳各抒己见,又说了半晌,最终定下了渤海郡,这事得沈翊先提出来,才能在朝堂上引起最大的反响,但如今与楚国议和之事在即,只能先拟章程,后面再呈递给皇上。

一转眼就到了用午膳时,燕王府难得这样热闹,美味佳肴摆了满桌,连踏雪都嗅着香味来了讨食。

几个姑娘家都喜欢踏雪,不停的给它夹鱼肉,桌上那道清蒸鲈鱼全进了踏雪的肚子。

“难得聚在一块,一起喝一杯,”贺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我出海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回来,还能和旧友喝酒,也是老天爷施恩了,我敬诸位。”

先前朝廷派了多少船队出海都葬身鱼腹,贺随甚至遇到过散架的刻着大周字眼的海船,能回来,还能再见到众人,他庆幸不已。

“喝一个。”千留醉率先应和。

沈翊等先后站了起来,彼此碰杯,闻姝等姑娘喝的是青梅酒,微酸微甜,正适合不大会喝酒的。

“好酒!”千留醉叹了声,“我在定都待了一年多,过几天就打算走了。”

他原本不会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三个月,一直在偌大的江湖漂泊,过去一年多,却一直待在定都,实在待腻了。

“你去哪?”澜悦郡主吃了一惊,二话不说:“你去哪我去哪,你带我去。”

“澜悦,我们也该回西北了。”单峥说:“父王母妃来了信,要我带你回去。”

他们原本常年待在西北,这一年多在定都住得极其不舒服,想跑马都得去城外,太折腾,全赖澜悦不肯走,单峥是极其不喜欢定都的。

“我不,我要和他走。”澜悦撇嘴。

千留醉不想破坏席间氛围,便道:“去哪再议,喝酒吃菜,别扫了兴。”

闻姝也没想到,原本是老友相聚,会变成践行宴,但朋友嘛,聚散乃常态。

沈翊没挽留千留醉,只和他碰了碰杯,“这一年多麻烦你了。”

千留醉的暗卫数次帮了沈翊,并且还为沈翊培养出了一批亲卫,这一年,千留醉待在定都也没闲着。

千留醉心在江湖,定都困不住他。

“哈哈哈,难得听丛昀对我说一句好话,”千留醉大笑,饮尽杯中酒,“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走前倒还想尝尝七姑娘做的点心。”

“自然可以,明日我就做,做好了让人送到你府上。”闻姝满口应下来。

“那就满足了。”千留醉自认为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但这些好友相处了不短的日子,还真有些舍不得,但他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他是千红阁的少阁主,不是无牵无挂之人。

提起分别,席间弥漫着淡淡的伤感,之后酒喝得更凶了,吃到最后,几个男人都有些醉意,连卫如黛和澜悦都喝醉了,也就闻姝和陶绮云没怎么碰,还清醒着。

卫如黛闹着要在客房歇息,闻姝就让月露扶她去了,顺便让小厮去卫家告知一声。

澜悦郡主被亲哥带走,走时嘴里还念叨着千留醉,闻姝瞧着世子看千留醉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千留醉、贺随、周羡青被凌盛安排马车送回去,绮云还清醒着,回了善兰堂,闻姝送到绮云到门口,再回来,侍女已经在收拾残羹剩饭。

“王爷呢?”闻姝扫了一眼没瞧见。

侍女屈膝道:“回王妃,王爷醉酒,回兰苑了。”

闻姝颔首,转身往外走,回了兰苑,进屋前吩咐竹秋煮醒酒汤。

竹秋回:“奴婢已提前让厨房煮了,一会就端来。”

“煮好再给卫姑娘送一碗。”闻姝推门进屋。

沈翊衣裳没解,半躺在床榻间,半条长腿搭在地上,身上酒气浓重。

闻姝上前给他解腰封,“喝了这么多,伤口好了你就放肆。”

昨日才得了太医诊断说伤口好全了,往后不必再忌口,今日就可劲喝。

“姝儿……”沈翊还没完全醉过去,伸手攥住闻姝的手,拉了她一把。

闻姝没有提防,身子前倾,靠在他胸膛上,“胸口难受吗?”

“没,太医不是说好全了,脑袋有些沉。”沈翊喝醉了,嗓音有些沉。

闻姝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起来,我给你把衣裳换了,你喝了醒酒汤就睡会。”

“好。”沈翊捏了捏眉心,跌跌撞撞地起身,站着,展开臂膀,等着闻姝脱衣,有些乖得过份。

闻姝瞧他迷迷糊糊的样子笑了,“还是头一次见你喝得这样醉,脸都红了。”

千留醉要走,他大概也有点舍不得吧,虽然彼此嘴上都不说。

现下车马慢,书信也不便,一旦分离,就不知是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沈翊半睁着眼,低头亲了亲闻姝的唇,还嘴硬,“没喝醉。”

“别亲我,臭死了,一身酒气。”闻姝别开他的脸,她不怎么能喝酒,但沈翊喝得是烈酒,熏得闻姝都要觉得醉了。

“你嫌弃我?”沈翊不依,偏偏要亲她,亲了唇畔,还亲脸颊,亲得闻姝脸上湿润,闹得她哭笑不得。

“你是踏雪吗?还舔我,站好,要不然我让别人来伺候你。”沈翊高她太多,闻姝给他脱衣都要踮起脚尖,他再乱动,是真的麻烦。

沈翊这下老实了,闭着眼睛说:“不要别人,只要姝儿。”

闻姝弯了弯唇,实在没见过沈翊这一面,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像哄踏雪似的说:“乖。”

沈翊忽然低下头,说:“再摸一下。”

“真醉了?”闻姝又安抚地拍了拍,“下次少喝点。”

“没醉。”喝醉的人从来不承认自己喝醉了。

外衣脱了,只剩下里衣,闻姝让他坐到床上,又拧了帕子来给他擦脸,照顾的细致又周到。

沈翊搂住闻姝的腰肢,“娘子真好。”

“别撒娇。”闻姝哪见过这架势,沈翊撒娇,难得一见,她的胸腔都要化成水了。

沈翊俊逸的面庞在闻姝腰间蹭了蹭,真的像极了踏雪。

竹秋端来了醒酒汤,闻姝给沈翊喂下,让他歇息。

沈翊非得要她一起睡,闻姝没办法,喝醉了的四哥太难搞了,只能顺着他,也睡了一会。

但闻姝没醉,睡了一小会就起来了,沈翊倒是睡得很熟,闻姝没打扰他,去了前厅。

卫如黛喝得比沈翊少,闻姝醒来后没多久她就清醒了,两人就在客房说话。

卫如黛抹了把脸,斟酌了半晌才说:“姝儿,我和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被吓到。”

闻姝:“你说。”

“前几日,贺随说…他说心仪我,想叫我嫁给他。”卫如黛咬咬牙说了出来,这话她连伯娘都没敢说。

“哦。”闻姝表现的很淡定。

卫如黛愁眉苦脸,“你怎么不惊讶?”

闻姝起身从桌上的果盘中拿起个橘子剥着,“这事我早看出来了,只有你傻愣愣的不知道,你成亲时他送的那对金玉鸳鸯你还留着吗?”

“嘶,你何时知道的?”卫如黛撇了撇嘴,“还收着,贺随说那是他父母的定情之物,他母亲过世前指定了要给未来儿媳妇的聘礼,他就那么送给了我,也不怕我弄丢。”

卫如黛初听贺随表明心意时,惊得那一晚都没睡着,她是真一点没察觉到贺随的心思,大抵也是因为那时候她一心都扑在徐音尘身上,哪里注意得到旁人。

“你怎么想的呢?”闻姝递了一瓣橘子给她。

卫如黛吃着橘子说:“我没答应,我不想成亲了。”

她的眉眼有些伤怀,“这段感情,我已筋疲力尽,不想再重蹈覆辙。”

“可贺随不是徐音尘,未必会重蹈覆辙。”闻姝倒觉得说不定贺随会更适合如黛,贺随没有父母,无人拘着她。

卫如黛欲言又止,“姝儿,我、虽然说出来很没出息,但我心里还是有徐音尘的位置,我没办法这么快释然。”

“我懂。”闻姝吃了一瓣橘子,挺甜。

毕竟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哪里可能一朝忘却,再则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感情,而是徐夫人,也不是因为没有感情而和离,卫如黛总需要点时间。

“贺随说不介意,我觉得这样不好,”卫如黛垂着头,叹了口气,“况且,我不能生育了,贺随是独苗,我们不合适。”

父母双亡是无人拘着卫如黛,可贺随若没有子嗣,那他家的香火就断了,在这个世道,是极其严重的事,卫如黛可不想他被人指指点点。

“如黛,你好好养着身子,咱们再找找大夫,天下之大,说不定就有神医能治呢?”闻姝提起这个也有些难受,“千公子不是马上要离开定都了,可以让他帮忙留意江湖上的名医,若是有好的,咱们就去求医。”

卫如黛垂眸看了看腹部,“若是有希望,我也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可若是没希望,我也不强求,就这么过吧。”

“不急,你还年轻呢,总会有机缘的。”闻姝宽慰着,“至于贺随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万一贺随不介意呢?”

“哪有男子会不介意断子绝孙啊。”卫如黛说:“但我会寻个机会告诉他的,也好叫他早点死心。”

卫如黛不想失去贺随这个朋友,还想和他一同出海,只是姻缘之事,强求不得,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也没办法答应贺随什么。

“对了,你成亲也大半年了,怎么一直没有好消息?”卫如黛抬眼看着闻姝。

“不知道,”闻姝摇摇头,“我和王爷身子都康健,却一直没有消息,不过我看王爷不急。”

闻姝也说不上来急不急,她有时候也想生个孩子,两人感情日渐甜蜜,也到了可以要孩子的时候,但没有孩子也行,两人相处也挺好。

“没叫人暗算了吧?”卫如黛一想到徐家那门第都乱七八糟的事一堆,闻姝这边就更是了。

“险些。”闻姝笑笑,“之前没和你说,不想你们担心。”

“谁啊?皇后吗?”卫如黛即便不怎么和徐音尘讨论朝堂的事,但也多少知道魏皇后看不惯燕王府。

“我嫡姐闻妍,或许也是受了皇后的吩咐,但没证据,也就罢了。”闻姝隐去了害闻妍不能生育之事,有些时候,身不由己,她不想吓着如黛。

卫如黛愤愤不平,“魏鹏程死了活该,闻妍守寡,这辈子有她的苦头吃。”

她又说:“只要没被暗算就好,你与王爷琴瑟和谐,迟早都会有孩子的。”

闻姝是不急,“嗯,你要留下来用晚膳吗?我叫人去安排。”

“别了,我回家去,伯娘该寻我了,我自从和离,伯娘生怕我想不开,日夜叫人守着我,我不想她挂心。”卫如黛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那行,我让人送你回去。”闻姝出去安排。

卫如黛走后没一会,闻姝手里的书还没翻过几页,沈翊就醒了,头一件事就是找她,喝醉了酒,愈发黏人。

闻姝进了屋,沈翊靠在床榻上招手,眉眼清明了些许,应当是醒了酒,“过来。”

闻姝笑笑,“你招呼小狗呢。”

“不敢,我是你的狗。”沈翊说得坦荡。

闻姝坐到床沿上,睨了他一眼,“别胡说,仔细叫人听见。”

“我不怕被人听见。”沈翊伸手搂住她,醉酒醒来心里空落落,直到拥她入怀,才像是被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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