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两人拥抱了许久, 闻姝站得脚有些麻了,她又不忍心推开沈翊,便动了动腿。

沈翊察觉到, 将她抱在膝上坐着,两人挨得更近。

闻姝垂眸看着他交叠圈在她腰间的双手,柔荑搭了上去, 安抚似的拍了拍,“饿不饿?我让人准备晚膳。”

“不饿, 中午吃得有些多, 人都送回去了吗?”沈翊像是抱着一个迎枕似的抱着闻姝,把下巴搭在她颈窝,说话间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她耳畔,弄得闻姝有些痒。

她抬手刮了下耳廓:“都送回去了, 千公子要走, 你舍不得吗?”

“聚散终有时, 任何人都会离开, ”沈翊闭上眼, 收拢了胳膊, 将闻姝往自己怀中扣,“姝儿,只要你别离开我。”

他和千留醉相识也没几年,但一见如故,两人一同游历了许多地方,沈翊没有兄弟…当然,瑞王和荣郡王那样的, 对沈翊来说, 不算兄弟。

真要说, 周羡青还更亲近一点,但自从他成为皇子之后,周羡青对他也恭谨起来,这没什么不对,只是有时觉得些许疏远。

而千留醉是早早知道他的身份,仍旧不在意的人,也只有他张口闭口喊他“丛昀”,因为千留醉是江湖人,从不信奉什么朝堂规矩,这份洒脱,极少人有。

有时候,沈翊有些羡慕他,若是曲家还在,他说不定会选择和千留醉一样做江湖上肆意的风,朝堂的尔虞我诈并非沈翊梦中路。

但他没得选。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闻姝轻轻地挣开他,转身和他面对面,伸长胳膊抱紧他的腰,在他后背一下一下的顺着,像是哄小孩,“我们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永远都不会分开。”

“好。”沈翊长舒了一口气,紧紧地抱着她,这世上的人都与他无关,只有她。

他的日月,他的河海,他的山川,他的一切。

沈翊许是酒还没彻底醒,没一会去睡过去了,直到次日醒来,他一扫前一日的低落,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

闻姝拿昨日的事打趣他,说他像是无家可归在外流浪的小狗,奈何沈翊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断不承认此事,被闻姝笑话了好几日,真是死要面子,除了她,哪里有人见过他这副样子。

闻姝做了好些点心给千留醉,足够吃上好一段日子,千留醉大为满足。

千留醉和单峥、澜悦郡主同一日离开定都,不过单峥和澜悦郡主是回西北,千留醉则要南下,也不知千留醉是怎么说服的澜悦郡主,虽然她一脸不乐意,却还是答应跟兄长回家。

“你答应了我的,要来西北找我,我最多等你半年,如果你不来,我就去找你。”澜悦皱着眉头,拉着千留醉的衣袖不舍。

单峥侧过身去,不想看这一幕,他倒不是舍不得千留醉,他是怕自己腰间的刀要出鞘,他左右是没看出千留醉哪里值得妹妹如此迷恋,恨不得剁了他。

“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失诺,你乖乖待在西北,如今时局动荡,天下不宁,你一个姑娘家,三脚猫功夫别乱走。”千留醉苦口婆心叮嘱着。

别看楚国想议和,可千留醉看得明白,周楚两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今年内一定会有大的动荡,所以他要趁此之前去做一些事。

澜悦扁了扁嘴,哼了一声,“知道了,你休想骗我,要是骗我,我就到处说你是负心汉!”

“你赶紧和世子上马车,走吧。”千留醉头疼不已,他向来喜欢自由,无拘无束,惹上个粘人精,他以后就没有自由可言了。

单峥看出沈翊和千留醉还有话说,拉着澜悦上了马车,率先启程前往西北。

“丛昀,就此一别,不知何日能相见,若是有急事,可传信给千红阁,自能找到我。”千留醉比沈翊略大一些,所以哪怕知道他是皇子,也没改口。

沈翊颔首,“你保重,若有需求,随时找我。”

“行,再会,你们也多保重。”千留醉翻身上马,挥动马鞭,骏马吃痛,撒开蹄子向南奔去。

虽已立春,可树木仍旧枯败萧索,没有长出一片嫩叶,宽阔的官道上,来往行人众多,向北的马车、向南的骏马很快汇入人海茫茫中。

闻姝站在沈翊身侧,挽住他的胳膊,与他一同望着远方。

东边层层云雾悄然散去,太阳从云间露出头,洒下一抹微弱的日光,惹得闻姝抬眸看了眼,“出太阳了。”

“嗯。”沈翊狭长的眼眸微眯,握住闻姝的手,“走吧,回去了。”

定都这样大,少了几个人,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水花,倒是朝堂上因为议和一事吵得更凶了。

在沈翊的有意推动下,议和派有了压倒性的势头,并且将和亲的人选定在了信国公主和慧祥县主之间,无论这两人谁和亲,沈翊都乐意看见,更乐意看见魏家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

想要摧毁一个坚固的堡垒,不仅仅需要从外部攻击,更需要动摇内部,只要内部出现坍塌,这个堡垒迟早四分五裂。

而这一招,显然很有用处,魏皇后五天召了三次承恩公夫人入宫觐见,谈的就是和亲一事。

“怎么样?说动六嫂了吗?”魏皇后急切地上前扶起承恩公夫人孙氏。

孙氏摇摇头,“娘娘,慧祥是老六媳妇的命根子,如何也不愿意。”

魏宗死了,乔氏就剩下一个女儿,哪里会肯呢,就连乔氏的娘家都上门了,绝不肯松口,这些日子更是和慧祥县主形影不离,生怕魏家会突然抢走自己的女儿。

“信国也是本宫的命根子!”魏皇后愤怒道,“难道要叫本宫送信国去和亲吗?”

“也不知怎么回事,分明还有不少宗室女,怎么就变成了在公主和慧祥之间挑选呢?无论是公主,还是慧祥,都是魏家的心肝啊,都舍不得。”一面是孙女,一面是外孙女,孙氏日夜难眠,眼睛都哭肿了,无法抉择。

“还不是燕王!”魏皇后提起燕王便咬牙切齿,“定是他在幕后推动,不知不觉间,他的势力竟庞大如斯,真是小瞧了他!”

孙氏叹气,早知道燕王能一步步害得魏家到此地步,一开始就不该让燕王顺利回归皇室,奈何那个时候魏皇后害了柳贵妃的胎,被皇上查出点迹象,为了保住魏皇后,不得不忍气吞声,和皇上各退一步,这才让燕王顺利上了玉牒,要不然一个在外养大的皇子,想上玉牒没这样简单。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是那样的巧,燕王上了玉牒,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皇子,如今再翻出来说,怕是也无济于事了。

唉!一步错步步错,追悔莫及啊!

“母亲,您回去再劝劝六嫂吧,大不了在族中给她过继个儿子给她,许她娘家兄长升官。”魏皇后虽然也喜欢慧祥县主,可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什么幼弟,什么侄女,她都抛在脑后了。

孙氏不知该如何应,说起来,其实孙氏和慧祥县主更亲,毕竟慧祥县主待在魏府,日日都会来她跟前请安的,要她亲手送孙女去和亲,她不忍心,但魏皇后又是她的亲女儿,看见魏皇后难受,她又不好受。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是给魏家出了好一道难题。

孙氏回到魏家,家里又吵了一番,乔氏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拿出了狠劲,居然随身带着匕首,不肯旁人近身。

承恩公看见亲孙女哭得梨花带泪,他也是为难,待在书房连晚膳也不想用,这个时候,有个人给他出了主意。

是魏鹏锦。

承恩公从未在意过这个歌姬所生的庶出孙子,今日也是魏鹏锦第一次来求见承恩公。

承恩公本不想见,魏家正值多事之秋,对于一个庶孙,承恩公实在没心思搭理。

但魏鹏锦说关于和亲一事,他有法子,承恩公便让他进来了。

承恩公靠在太师椅上,抬眸打量这个孙子,长相倒是出众,从前还没注意到,“你说有法子?是什么?”

魏鹏锦无惧承恩公的打量,拱手回道:“祖父,孙儿觉得应当送慧祥县主去和亲。”

“放肆!”承恩公沉下脸怒道:“慧祥是你的亲妹妹,这就是你的法子?”

魏鹏锦并未被吓到,继续说:“祖父请听孙儿一言,信国公主与慧祥县主都是您的骨肉,您都舍不得,可如今这状况,您不得不舍其一,舍慧祥县主比信国公主有利。”

承恩公见他不卑不亢,被训斥了还从容不迫,这份心志难得,心里头有了几分欣赏,便愿意听他说,“你说来听听。”

魏鹏锦回:“信国公主乃嫡出公主,将来可以下嫁一个强有力的夫家,能给魏家带来更大的助力,如今燕王气焰嚣张,如日中天,要想和燕王抗衡,魏家不得不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顿了顿,看了眼沉思的承恩公继续说:“况且孙儿不觉得将慧祥县主和亲有什么不妥,甚至是一个上天给魏家的机会。”

“什么意思?”承恩公略微坐直,来了点兴致。

魏鹏锦低着头,下巴隐在昏暗出,嘴角轻勾了一下,“祖父,如今楚国和大周之战一触即发,您担心慧祥和亲是送死,可要是转变一下思路,为什么不能是慧祥去做魏家和楚国之间沟通的桥梁呢?”

“大胆,给我跪下!”承恩公一掌拍在书案上,压低了声音怒骂:“你在胡说些什么,魏家怎能与楚国勾结,这是叛国的大罪!”

魏鹏锦不急不缓掀袍跪了下去,“祖父息怒,孙儿并非此意,您应当晓得,楚国是摄政王把持朝政,楚皇难道就不想重新拿回权力吗?这次是与楚皇的皇子和亲,若是我们能助楚皇,将来让楚皇帮忙摁死燕王,岂不简单?”

承恩公虽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大臣,但从未想过谋逆,也只是扶持瑞王,依靠嫁女来维持魏家的繁荣,魏鹏锦这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一旦传扬出去,魏家满门都留不住。

可是不得不承认,魏鹏锦的话有些令人动容,如今燕王势大,皇上对燕王越发信重,百姓也对燕王交口称赞,眼看着瑞王离储君之位越来越远。

魏鹏锦一看承恩公沉默了,就知道有戏,默默地添了把火,“祖父,若是魏家任由燕王打压,毫无还手之力,待太后娘娘驾鹤西去,皇上怕是会立燕王为太子,届时魏家只有死路一条。”

承恩公滚了滚喉咙,直到魏鹏锦这话并非信口开河,魏家杀了曲家满门,燕王得势,必不会放过魏家,即便暂时不敢动魏家,可等燕王荣登大宝,就是魏家的死期。

“你怎么知道这些?”承恩公从未在意过这个歌姬所生的庶子,看他身上的穿着,也知道他在府里受了不少苦,竟有胆识出说出这番话,倒是让承恩公小瞧了他。

“孙儿出身卑微,可亦是魏家人,想要为魏家尽一份心。”魏鹏锦说着自己都想作呕的话。

承恩公的脸色和缓了不少,“别跪了,起来吧。”

“谢祖父。”魏鹏锦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承恩公看他穿得单薄,关怀了几句,“待会让管家给你送几套衣裳去,天气寒凉,别冻坏了身子。”

“多谢祖父体恤,孙儿感激不尽。”魏鹏锦一脸笑容,仿佛是喜悦于得到了承恩公的关心。

承恩公打量魏鹏锦的眉眼,说道:“你倒是有几分像你父亲。”

魏鹏锦的父亲是承恩公的嫡次子,从前承恩公对嫡次子抱以最大的期待,甚至想让次子来继承国公爵位,因为次子像他,天资聪颖,才华过人,可惜天不假年,连子嗣都只留下魏鹏锦一个庶子。

从前没留意过魏鹏锦,今日听得他一番话,承恩公心中微动,无人指点都能有这般才智,若是加以教导,兴许能成个人物。

正好魏鹏程死了,承恩公在考虑该培养哪个孙子,如今看着,魏鹏锦倒是不错。

魏鹏锦从承恩公书房退了出来,并没有得到承恩公明确的说法,但他看得出来,承恩公有所触动。

什么叛国,什么谋逆,走到承恩公这个地位,他还有什么怕的呢?先前将朝堂控制为魏家的一言堂,难道会比谋逆更轻吗?

不看对错,只看利益,有能让承恩公心动的利益,那就足够了。

果然,没几日,承恩公就拍板定下送慧祥去和亲,在整个家族的荣华富贵之下,儿女情长便不值一提。

承恩公主动向顺安帝递折子,让慧祥县主代替信国公主前往楚国和亲,顺安帝没有反对,下了圣旨封慧祥县主为公主,择期离京,和亲楚国。

乔氏收到圣旨时又急又气,当场晕了过去,她自然不乐意,醒来后几次寻死觅活,闹得魏家鸡飞狗跳

原本承恩公还想将那事告诉乔氏与慧祥,可看见母女两人闹成这样,承恩公反而没有说明缘由,那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告诉了她们,怕是会出岔子,还不如派遣心腹跟随慧祥前去和亲,让心腹从中处理。

魏鹏锦的法子的确令人心动,只是这事想要成功太难,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哪怕乔氏和慧祥不乐意,承恩公也只能用强硬的手段让她们同意。

乔氏的娘家原本是不答应的,可在承恩公允诺了诸多好处之后,反而来劝着乔氏,娘家嫂子说:“外甥女封了公主,那是多大的荣耀,再则国公爷也说了,会为你过继一个儿子,你后半辈子有依靠了。”

乔氏却骂道:“什么荣耀,给你要不要?过继的儿子也是别人的儿子,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生的,珊娘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自然不心疼,都是一群黑心肝的,拿了好处就抛下我的珊娘。”

乔氏哪里会不知道娘家收了好处,心里愈发痛恨魏家,痛恨魏皇后,凭什么魏皇后心疼女儿,就要她的女儿去送死,她精心养大的闺女,年纪轻轻就要赴死,她不甘心!

她的丈夫为了魏家而死,如今她的女儿也要被魏家抛弃,乔氏如何不恨!

娘家嫂子被乔氏骂得脸都黑了,也懒得再劝,“事已至此,你不愿意也无用,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你不答应就是抗旨,那是杀头的死罪。”

乔氏痛哭流涕,说不出话来。

承恩公为免发生意外,竟是叫人日夜守着乔氏和慧祥公主,不让她们母女俩离开魏家,手段狠绝,没有半点心软。

魏家上下对此并不意外,也没多少人在意乔氏和慧祥公主的折腾,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便高高挂起,承恩公世子夫人连安慰都懒得伪装一下,巴不得慧祥公主早日和亲,魏家才能重归平静。

让众人惊讶的是,承恩公近来格外关照魏鹏锦,还常常让他去书房,带他在身边亲自教导,弄得众人不明所以,不知道魏鹏锦怎么就突然得了国公爷的青眼。

府里不少人战战兢兢,从前可没少欺负魏鹏锦,若是他得了势,只怕要被报复。

不过魏鹏锦得了承恩公看重,也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穿的衣裳更华丽些,吃食更精致些,并没有找谁算账的意思,让众人松了口气。

楚国催促,正月底,慧祥公主就得和亲楚国,只要公主一到两国边境,楚国就签署议和契约,因此顺安帝也没拖拉。

若是信国公主和亲,顺安帝或许还会犹豫一下,担忧楚国是否有诈,可若是魏家的孙女和亲,顺安帝便无所谓了,即便魏家女死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魏慧珊就这样被所有人抛弃了,她甚至想割腕自尽,但被丫鬟发觉了藏着的匕首,承恩公便下令将她房中所有尖锐物品全部收了起来,更是在出阁这日,叫人强行给她穿上嫁衣,然后用绳子五花大绑。

魏慧珊哭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下场会是这样,自幼被长辈千娇万宠的护在掌心,虽非宗室女,却得封县主,更有一张好皮囊,被人称之为“定都第一美人”,她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定都谁家贵女不羡慕她?

可疼爱她的祖父却告诉她,受了多少恩惠,都是要还的,到了她给魏家奉献的时候,她不要,她不想死!她宁愿不要那些恩惠,她只想活着。

即便是深闺妇人,也晓得和亲就是送死,她又怎么会乐意呢?

没有人对哭泣的魏慧珊表示同情,丫鬟婆子重重守着,就等着将她送入花轿。

盖着红盖头的魏慧珊哭得嗓子哑了,忽然听见外边有了动静,还以为吉时到了,更加疯狂的扭动起来,但却被婆子摁住了。

魏鹏锦进来时,看见魏慧珊像是案板上待宰,却不甘心的鱼一样。

“九公子。”丫鬟婆子忙给魏鹏锦行礼,今时不同往日,谁也不敢怠慢他。

听见这称呼,魏慧珊忽然定住。

魏鹏锦挥了挥手,“都下去吧,我和公主说几句话。”

丫鬟婆子对视了几眼,最终碍于魏鹏锦日渐得宠,不敢忤逆,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魏鹏锦和魏慧珊两人,魏鹏锦挑起她的盖头,露出了那张他厌恶至极的脸。

魏慧珊死死地瞪着他,“别碰我!”

魏鹏锦轻笑,把她的红盖头直接扯开,扔在桌上,“是,我这个任由你打骂的低贱之人,是不配碰你。”

可说完他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可我碰了能如何?”

“滚开!”魏慧珊从来看不上魏鹏锦,好几次险些将他打死,是他命硬,没死成,如今却来看她的笑话,她都要气死了,低头就想咬魏鹏锦。

魏鹏锦拇指和食指钳住她的下颚,力气之大,疼得让魏慧珊觉得自己的下颌都错位了,又溢出了眼泪。

他声音不高,但眼神一如既往的阴鸷,“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慧祥县主呢?”

魏慧珊挣扎不开,只能凶狠地瞪着他。

“你这双眼睛,”魏鹏锦与她对视,“我还真不喜欢。”

那双眼就像大多数的魏家人一样,从来只将他当成脚底的泥。

魏慧珊转动脖颈,看着魏鹏锦漆黑的眼神头一次感受到了畏惧,想躲开他。

“放心,我不会动你,”魏鹏锦不紧不慢地松开她的下巴,“我为你选的这条路,喜欢吗?”

“你什么意思?”魏慧珊后背发凉。

魏鹏锦低声笑了下,拿过桌上龙凤呈祥的红盖头,“我亲自向承恩公建议送你去和亲,能从县主成为公主,你应该感谢我。”

“怪不得……”怪不得祖父忽然对魏鹏锦这个毫不起眼的庶子看重起来,魏慧珊怒目睁眉,恨不得吃了魏鹏锦,“我就不该让你活着!”

魏鹏锦轻哂,缓缓给她盖上红盖头,“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我要杀了你!”魏慧珊摇晃着脑袋,不肯盖盖头。

魏鹏锦一把捏住她的脖颈,大拇指摁着她的喉管,魏慧珊瞬间呆住,不敢乱动,她怀疑魏鹏锦会掐死她。

魏鹏锦单手给她盖好了盖头,松开了手,笑道:“恭送公主。”

魏慧珊被盖头遮住了视线,还在骂:“混蛋,我要见祖父,我要你死!”

魏鹏锦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打开门,他吩咐外边的丫鬟婆子,“把公主的嘴堵上,免得在楚国使臣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坏了和亲大事。”

人都捆了,赌个嘴算得了什么,丫鬟照办。

魏慧珊犹如任人宰割的鱼肉,被堵住嘴前的最后一句话是:“魏鹏锦,你不得好死!”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