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

闻姝告诉沈翊此事时, 沈翊愣了一会,第一个反应并不是欣喜,而是担忧闻姝是不是中了别人的算计。

他一直在喝避子药,从无遗漏, 姝儿不大可能有喜。

“你怎么了?”闻姝侧眸打量他, 见他神色似乎不对。

沈翊摇了摇头, 握住她的手, “喊太医来瞧瞧吧,别是身子有碍。”

说完, 沈翊吩咐凌盛去请太医过府。

“这样晚了,明日再请也可以。”闻姝想拦没拦住。

“早点诊脉早点安心。”即便王府如铁桶一般,可沈翊仍旧不敢松懈,尤其是那支险些害死自己的暗箭,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他仍旧没有查出头绪。

“你看起来好似不太高兴, 你不想要孩子吗?”闻姝的秀眉不知不觉间蹙了起来, 她方才听月露说起时,她心里还忐忑了一阵,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 但很明显,沈翊面上只有忧虑, 没有喜色。

“没有,你生的孩子我自然喜欢,只是现在时机不大合适。”即便那药真的有“漏网之鱼”, 闻姝是怀了, 沈翊也很难不忧虑, 如今和魏家正斗得如火如荼, 狗急跳墙,就怕魏家对闻姝不利。

怀胎十月,实在有太多时候可以下手,防不胜防。

“没事的,若是真怀了,我定会护好孩子。”两人成亲时间也不短了,迟迟没有好消息,闻姝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身子不好,幼时在侯府也是吃了点苦头,怕是损了底子。

沈翊搂着闻姝的肩紧了紧,“嗯,先看看太医怎么说吧。”

等待太医的几刻钟里,沈翊也说不上来期待什么,他和姝儿的孩子,他也幻想过,可现在并不算最好的时候,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要孩子才能万无一失,可万一孩子真的来了呢?

那只能倾力护住她们娘俩。

太医不来,两人连晚膳都没心思用,闻姝的手下意识搭在腹部,那是一个保护的动作,她心里头还是有点期盼是真的。

就别说她了,几个大丫鬟早就暗中欢喜起来,盼着王府有个小世子或是小郡主。

太医终于到了,把脉之后,“王妃是近日劳累,忧思成疾,这致使月事延迟,并非有喜。”

“这样啊……”闻姝紧绷着的神色瞬间松了下去,纤长的眉眼半垂。

沈翊紧接着问:“太医,王妃的身子可有碍?”

他最在意的还是闻姝本身。

“回王爷,王妃娘娘身子无碍,多加休养即可。”说起来太医也觉得有些奇怪,燕王妃这样得宠,身子也康健,竟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不过能做太医的,少说话才是正理。

太医写了副调养的方子,月露送太医出去。

闻姝笑了笑,只是有些勉强,“兴许是兰嬷嬷病着,我有些着急了。”

沈翊瞧出她眼角眉梢的失落,挥手让侍女们退下,才问她:“姝儿,你很想要个孩子吗?”

闻姝抿了抿唇,“也不是很想,可孕育子嗣是我身为正妃的责任,大家不都想尽快拥有嫡子嘛,你不想吗?”

一个健康的嫡子,不仅仅在宫里头很重要,寻常嫁娶,成亲半年也会多问一句,就像徐夫人,不就是心急才上了方士的当,要是能在成亲后不久就有喜,旁人都要赞一句有福气。

“我不想,”沈翊伸手揽过闻姝坐在他腿上,“姝儿,现在要孩子我们无法保证他的安全,更重要的是没办法保障你的安全,你一旦有喜,你们的性命就牵连在一块了。”

有孕之后,母体也会变得虚弱,倘若中了别人的手脚,沈翊最怕的就是“一尸两命”,万分之一的可能,沈翊都不愿意让闻姝冒险。

闻姝依偎进他怀里,“你真的不急呀?你要是有个健康的嫡子,想来支持你的官员会更多一些。”

嫡子在当下代表着正统,一个有嫡子的储君会叫人更加安心,觉得江山后继有人,稳固民心,这也是为什么魏皇后一直想要瑞王妃生下嫡子的缘故,奈何瑞王妃始终没看清瑞王的私欲。

“我不需要,有健康的嫡子固然好,可我更担忧你,姝儿,你才是最重要的,比任何人都重要。”沈翊低头安抚似的亲了亲闻姝的面颊。

有了这句话,闻姝哪里眼角的阴霾一扫而空,露出笑容,“好,那就让孩子晚些再来吧。”

既然沈翊这样说,闻姝也没必要冒着风险强行要孩子,孩子是重要,但自身比孩子重要,只要他们两个都好好的,以后还不是想要多少孩子就有多少孩子。

“这样的话,我往后喝避子药吧,确保无虞,免得突然中招。”说开了,闻姝就当真不急了,她也盼着将来一切和顺,孩子出生在最好的环境中,不必担惊受怕。

沈翊摇了摇头,“不必,喝避子药伤身。”

“那万一有了呢?”闻姝仰头看他,一双水眸中沁着熠熠的烛火。

沈翊喉结微滚,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上天注定的,不必强行拦着,我们就顺其自然,好不好?”

闻姝弯了弯眉,“好,听你的。”

“用晚膳吧,用了早点歇息,太医说了你需要休息,明日就别去兰嬷嬷那了,好好睡一觉。”沈翊对外喊了声“传膳”。

闻姝从他怀中站了起来,“嬷嬷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看着又瘦了一些。”

连刘大夫都说兰嬷嬷的病药石无医,如今只是在熬日子,就看天意能让她熬多久,每每想想,闻姝心情就不大好。

这样一想,她忽然庆幸起了没有怀孕,若是有喜,她哪里还有精力照顾兰嬷嬷。

沈翊牵着闻姝的手,“放宽心,生老病死,向来是世间无解的题,只要让兰嬷嬷在的时候开心一些就不算辜负。”

闻姝如今尚且能和兰嬷嬷待在一块,说很多话,而沈翊和母亲,却连告别都来不及。

生死总是充满遗憾。

说起这些,难免叫人有些伤怀,幸好侍女端着晚膳进来了,闻姝连忙招呼沈翊用晚饭,不再聊兰嬷嬷了。

因为沈翊明确表示过不急着要孩子,闻姝从此再没将这件事搁在心上,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也不再艳羡,旁人问起只说缘分未到,心里也不会再有失落感。

她的情绪,一直被沈翊安抚得很好。

休息了几日,喝了几次药,月事如期而至,闻姝也就放心了。

天气一日日转暖,永平侯又寄了家书回来,照旧是她和沈翊一人一封,这次给闻姝的倒没说什么,给沈翊的却说起了章氏。

“父亲说章氏问了他边境之事,还用祖母的名义写了信给他,但被父亲瞧出来了,章氏想做什么?”闻姝展开信封,眉头忍不住蹙起来,提起章氏,总觉得没好事。

沈翊哂笑,“不必多想都知道是在为魏家打探消息,魏鹏程都死了,闻妍成了寡妇,还总想着婆家,偏偏章氏也是个蠢货,魏家和她就那一个单薄的姻亲关系,难道指望将来魏家捧她做太后吗?”

“她是没得选了吧?父亲眼瞧着与他离心,不过你说得对,章氏巴结魏家根本捞不到什么好处。”闻妍又没有子嗣,在魏家哪还说得上话,有时候,闻姝也看不明白章氏在做什么。

“罢了,谁能理解疯子的想法,”沈翊抽过信纸,嘴角微勾,“既然魏家想知道,那就满足他。”

闻姝端起桌上月露才送过来的热腾腾的银耳羹小口的吃着,瞧见沈翊的神色,问:“你又想使坏?”

“我这是乐于助人,做善事,”沈翊凑到闻姝跟前,讨食吃,“我尝尝。”

闻姝笑着舀了一勺喂到沈翊嘴边,“方才问你想不想吃,你就说不要,现在又来抢我的。”

“嗯,我就喜欢抢着吃,”沈翊吃了一口,觉得有些甜,摇摇头,“不和你抢了,你吃吧。”

他走到翘头书案前,拿出新的信纸,“章氏费尽心思想知道,我就让侯爷告诉她,来一招请君入瓮。”

“你是想说瓮中捉鳖吧。”闻姝笑着摇头,“我听说魏九近来很得承恩公看重。”

沈翊手下笔迹不断,头也没抬得回:“嗯,他有些本事。”

“确实是个人物。”闻姝语气赞赏,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从未自怨自艾,而是韬光养晦,静静等待时机,悄无声息的出了两次手,就除了魏鹏程,让魏家嫡长孙做了自己的踏脚石,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得到承恩公看重,可不就是个有能耐之人。

“他将来或许是扳倒魏家的关键。”沈翊简短的写好回信,塞进了信封,用火漆封缄,叫凌盛送了出去。

闻姝把银耳羹喝完,“你何时启程前往渤海郡?”

皇上既叫沈翊亲自主持开埠事宜,他总不能一次都不去。

“再过几日,你陪我一道去,我们不久待,贺随会在那边守着。”沈翊还有别的事要办,不可能只专心做这一件事。

闻姝的眼睛亮了下,“我也可以去吗?”

“不带你带谁啊,我恨不得把你揣荷包里。”沈翊笑着,从书案后起身,走到闻姝跟前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收拾些衣物,我们大概在渤海郡待半个月。”

“好!”闻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还没出过远门,终于可以去定都之外的地方瞧瞧了。

她搁下碗,连忙回兰苑收拾东西去了,月露几个丫鬟晓得要出远门,也都期待起来。

此时卫家,贺随也在和卫如黛说去渤海郡之事,“我去了大概得多待一阵子,燕王和燕王妃提前回京,届时你若待不习惯,可以跟着燕王妃回京,若是能待习惯,就多待一阵子,那地方风光不错,你出去散散心也好。”

卫如黛在定都早就待腻了,恨不得变成长翅膀的鸟儿飞出定都,如今有机会,哪里会不乐意,只是她心里还装着事,有些犹豫,“我跟着你去,不大好吧。”

“哪里不好?”贺随在定都待了这些日子,倒白回来一些,又像是从前的贺随了,逗她,“难道你还怕我把你卖了?”

“你敢!”卫如黛横了他一眼,又娇又俏。

“不敢、不敢,”这一眼,看得贺随心花怒放,好似看见了一年前的卫如黛,“我去和卫大夫人说,保管给你平安带回来,你不是说想坐海船吗?我还能带你去泅水,我水性可好了。”

贺随说得卫如黛都要馋得流口水了,她本就向往定都之外的生活,哪里忍得住。

她深吸了口气,说:“贺随,你上次说的话,我考虑了很久……”

“打住,”贺随收敛了笑意,正经起来,“我上次和你表明心意,不是要你回复我,我只是想叫你明白我的心意。”

他已经错过了一年,所以哪怕知道卫如黛现在心里或许还有徐音尘,他也不想再等了,他要叫心上人知道自己的心意,但不是逼着卫如黛现在做出选择。

卫如黛讶然,“我不回你,那咱俩……”

“咱俩现在不是挺好,”贺随开玩笑似地说:“你何时乐意嫁给我了,你告诉我一声,我便八抬大轿来迎你。”

卫如黛心里更沉了,他这样,愈发叫她愧疚。

“贺随,你年轻有为,这些日子想必上门做媒的人家不少吧?”这样年轻的四品官,是许多文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地位。

“我都叫管家挡了,我中意你,哪有功夫管别人,就是天仙我也不带瞧一眼。”一年前,贺随因为选择闭口不言,所以他错过了卫如黛,害的卫如黛受了这样多的苦,所以这一次,他大胆直言,剖白心意,不再有丝毫的退缩。

偏偏这样的贺随,让卫如黛无所适从,“贺随,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你要是说你不喜欢我,那你就别说了,我不想听。”贺随笑了笑,眉头却微微蹙起。

“不是,我……”卫如黛叹了口气,看着贺随的眼睛,“我……我不能生育了。”

贺随脸上的笑容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何?”

卫如黛搭在椅子上的指甲掐着椅把手,“我小产没多久,还没养好身子,又血崩,太医说我余生子嗣艰难。”

贺随沉默了,他的脸色难看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漫天,让卫如黛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就知道,没有男人会不介意这个,就连她自己都很难过这一关。

她打起精神笑了笑,“你找个合适的姑娘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贺随没说话,起身就往外走。

卫如黛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她下意识问了句,“你去哪?”

“去揍人。”他那天真是把徐音尘揍轻了,就应该再下狠点的手。

卫如黛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扯住他,“你疯了,你别去。”

上次贺随无缘无故揍了徐音尘一顿,已经叫徐家上下不满,还传出了闲话,卫如黛怎么会叫贺随再去呢。

贺随回头看她,“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心软?”

“这也不是他的错。”卫如黛松开手,摇了摇头,“算我求你,别去,我们已经和离,别再生出是非了。”

贺随的脸色仍旧不好看,“他不仅仅害了你的身,也害了你的心,你从来不会自轻自贱。”

很明显,卫如黛是在担心他会嫌弃她不能生育,可在卫如黛出阁之前,她是自信张扬的,连别人说她舞刀弄棍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她也嗤之以鼻,现如今却变得小心翼翼。

而这一切,都是徐音尘害得。

“我没有,”卫如黛侧过身去,有些难为情,“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想隐瞒你。”

“你有。”贺随心里头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最可怕的是这种改变连卫如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段错的姻缘,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卫如黛太多。

“我不介意,”贺随直言道:“我家就剩我一个,也没什么家产可继承,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我不介意。”

他又说了一遍,斩钉截铁,叫卫如黛听呆了,惊愕地回头看着他。

此次渤海一行,闻姝喊上了陶绮云,卫如黛答应了贺随前往,周羡青是原本就要去的,再加上沈翊,倒像是从前在学堂时外出踏青,又是他们几个,只是少了一个徐音尘。

倒不是沈翊没喊徐音尘,他原本是需要徐音尘的,叫他一块去,可徐音尘听说贺随和卫如黛会去,主动请辞,不再前往,沈翊随他去了。

闻姝和卫如黛是好友,贺随又总黏着卫如黛,沈翊所在的地方,闻姝大多也在,卫如黛和贺随便少不了,因此,徐音尘为了避嫌,和燕王一派越走越远。

但有了周羡青先前的反间计,瑞王不敢再收用徐音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徐音尘仿佛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一行人都是旧友,又正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节,一路上花红柳绿,闻姝心情极好,哪怕路上颠簸都没有损了半点喜气。

“四哥,你快看麦田长的真不错。”闻姝像是只在笼子里被关久了的鸟儿,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趴在马车车窗上目不转睛,一点不怕冷。

沈翊的眼眸从书本中抽了出来,看见闻姝脸上的笑意,嘴角微扬,“看来还是出来玩开心。”

闻姝连连点头,“那当然,离开定都好像空气都更好了。”

“以后多带你出门,等回去了抽空带你去狩猎。”沈翊翻过一页书。

闻姝笑:“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我也没有很想去狩猎了,庄子上的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有六只呢,让它们生活在林野中吧,我们也不缺吃的。”

或许是因为兰嬷嬷身子越来越差,闻姝便不大想杀生了,这次她原本还想带兰嬷嬷去渤海郡,可兰嬷嬷不想出门,太远了,旅途劳累,也怕兰嬷嬷受不住,闻姝就没强求。

“那就不杀生,只去玩玩。”沈翊向来顺着她。

“好。”马车外途径了一片桃花林,闻姝又扭头去看花了。

沈翊此行是公务,因此不仅仅他们几个人,还带着六部的官员和不少护卫,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定都离渤海郡不算远,马车行了两日,又换水路行了一日,第三日的傍晚终于到了。

而这时,身处边境的永平侯也收到了沈翊的回信。

他解开信封,坐在不矮的山坡上看了好几遍,随后沉默着,直至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淹没在山后。

这里不是定都,没有繁华彩灯夜景,只有城墙上来回巡逻的士兵手上提着的油灯,不远处的烽火台静静地沉寂着。

这是两国边境,龙崖山脉,一条蜿蜒的河流从中流淌了千年,倒映着漫天星辰,这是永平侯长大的地方,二十年前,洛河一战,被迫回京,离开了它,如今再回来,只觉得亲切。

只是内忧外患,让背负了家国重任的永平侯迟迟没有办法舒展眉心。

“父亲。”山坡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上来,闻璟手里提着酒囊,“父亲,我给您打了点米酒,西街张大婶家的。”

永平侯将信封收回胸前,抬手接过酒囊,“才发了月俸,你就去买酒了?”

闻璟挠了挠头,在永平侯身侧坐了下来,“我看您去买过一回,长这么大,也没怎么孝敬过您。”

来到边境不久,但闻璟的变化却大,变黑了,也壮实了,面庞褪去青涩稚嫩,转为沉稳坚毅,不像个少年,更像个能担起责任的青年男子。

永平侯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个好孩子,从前是我忽视了你们几个兄弟姊妹。”

府里孩子不少,他不常在家,教育孩子也不仅仅是章氏的责任,他亦没有做好,才会叫几个孩子变成这样。

闻娴在婆家受苦,闻琛背叛了生母,闻琅装病推卸身为嫡子的责任,闻妍一心向着外人,算来算去,他这么多孩子,竟没有一个能担得起责任的。

永平侯看向闻璟,眼里燃起了一些希望,闻家百年,总得有人传承下去。

“父亲心怀大周,定国安邦,哪里能面面俱到,再则我们有夫人照料,也挺好的。”闻璟来到边境,见识到了战场的残酷无情,才知道父亲这些年背负着何其艰巨的重任,哪来时间管家里那点事。

有些人一生都围绕着家长里短,可有些人是为了天下而生。

永平侯想到章氏,眼底沉了下去,解开酒囊,仰头喝了一口。

闻璟捡着地上的小石子玩,问道:“父亲,慧祥公主已经到了,住在驿站也有几日了,楚国何时与我们签署议和文书?”

“不急,”永平侯随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站了起来,“走吧,去校场,为父看看你今日练功练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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