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埠

慧祥公主的送亲仪仗浩浩荡荡出了定都城门, 闹得风风火火的周、楚联姻就此告一段落,家中有女儿的宗室悬着的心总算是歇了下去,赶忙给家里的女儿商议亲事,免得再来一遭, 就连魏皇后也为信国公主挑选起了夫婿, 魏家近几日, 倒是门庭若市。

本朝并没有驸马不得为官的规矩, 因此驸马还真算个香饽饽,哪怕娶了公主要做小伏低, 可比起一世甚至几世的荣华富贵,这些便也不算什么,更何况信国公主是皇上唯一嫡出公主,身份更是高贵。

当然,有这样想法之人,大多是不上不下, 靠不了自己, 但凡是有真材实料之人,都不大愿意尚公主,怕往后被人说是裙带关系。

还有一些则是看得清瑞王和魏家之间纽带, 而如今燕王得势,并且燕王毫不避讳的表达着他不喜魏家, 不由令人沉深,若是尚了公主,和魏家站一块, 岂不是和燕王作对?这又刷去一些不想得罪燕王的家族。

因此魏皇后选来选去, 竟没选出几个合适的, 那些中意公主的, 她又不中意,她中意的几个世家公子,竟然在几日之间,纷纷定了亲,一时之间,魏皇后都不晓得是巧合还是故意。

原本以为嫡公主嫁谁嫁不得,可真到这个时候,还真不是想嫁谁就嫁谁。

定都里不少老牌世家,是打前朝,甚至前朝的前朝就在的,有句话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些世家大多低调,但底蕴丰厚,族中子弟教养得极好,大多都不愿意为了一时的权势永远对自己的妻子卑躬屈膝。

因而魏皇后接触了几家夫人,都说定了亲,与公主无缘,魏皇后总不能逼着人家尚公主吧?真要这样,岂不是又给魏家、给瑞王拉仇恨。

结亲自然还是要结两姓之好,凭白得罪人还真没必要。

而魏皇后最满意的驸马人选,其实是北兴王世子单峥,北兴王府的兵权,魏家哪有不眼红的,可北兴王老早就婉拒了,就连皇上也不乐意,明明是唯一的嫡出公主,亲事竟如此坎坷,闹得魏皇后近日心烦不已。

再加上慧祥公主和亲楚国,乔氏在魏家闹死闹活,人都送走了,她还不肯罢休,魏家众人这些日子也愁得很,除了被承恩公看重的魏鹏锦,日子越来越好了。

魏家不顺,燕王府就顺了,沈翊和闻姝心情好了几分,三餐吃的比平常还多些。

出了正月,定都天气稍微回暖,起码不是连日大雪,闻姝有空就喊上如黛一块去善兰堂,卫如黛养好了身子,当真在学堂教授孩子们拳脚功夫,当起了女夫子。

几个闺中的手帕交,如今又能随时在一块玩乐,怎么能不叫人欢喜呢。

至于沈翊嘛,和贺随等幕僚商议了小半个月的开埠事宜,总算是拟出了合适的章程,修改了不下于百遍,终于递到了顺安帝的龙案上。

顺安帝翻开一看,条理清晰,脉络整洁,写得头头是道,看见拟定的商埠开办之后大致的国库税收,龙心大悦,“朕早有意开办商埠,因而每年派遣船队出海,燕王这折子写得不错,朕允了,渤海港商埠一事就交由你来主持,需要什么人手,无需过问朕的意思,随你抽调。”

沈翊还没来得及谢恩,瑞王便坐不住了,“父皇三思,一旦开埠,恐怕会引得海上盗匪横行,届时侵扰百姓,得不偿失。”

顺安帝脸上的笑容略退了些,把折子扔在案上,“瑞王,朕记得之前你是支持开埠的,怎么又改口了?”

“父皇,从前儿臣年纪轻,行事莽撞,在父皇的教导下,不敢不为百姓着想,儿臣所言,句句是为了渤海郡的百姓,一旦开埠,只怕他们永无宁日。”瑞王面上青白交加,有些尴尬。

从前他支持那是因为知道皇帝心里想开埠,他自然要顺着皇上的心思,才能博得皇上才宠爱,可是如今这事交给了燕王,他再支持就是傻子。

那近日常被皇上召进宫的贺随就是燕王的人,贺随九死一生,还带回了海外的使节,燕王有极大可能会办成港口,瑞王不阻止难道等着燕王获利吗?

说起这事瑞王就恨得牙痒痒,怎么燕王身边的幕僚一个两个三个都是这般有本事的人,徐音尘、周羡青、贺随,竟一一得了皇上看重,让人厌恶至极。

顺安帝笑容消散,他哪里不知瑞王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句句只为了针对燕王,和燕王作对,若是这事他交给瑞王来办,只怕瑞王乐意之至。

即便顺安帝是在利用燕王,可说到底,他也确实不大看得上瑞王,瑞王其人,私欲太重,难担大任,江山社稷落到他的身上,只怕迟早被楚国吞并。

不等顺安帝开口,沈翊从容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皇兄所忧不无道理,所以儿臣恳请父皇,若是开埠,便给渤海郡的百姓减免赋税徭役,若是有百姓仍旧担忧,可迁往临近郡县。”

“开埠实乃利国惠民之策,一能促进当地繁华,二能增加国库税收,三能沟通海外,与别国建交,互通有无,增强大周国力,儿臣相信渤海郡的百姓愿意为了大周而奉献。”

“奉献”这词若只是空谈,那还真未必有多少人愿意“奉献”,可倘若能减免赋税徭役,保管人人都乐意,没了赋税徭役在头上压着,一家子不知要轻松多少,别说迁往临近郡县,只怕别的郡县要羡慕呢。

“至于皇兄所担忧的海上盗匪,儿臣以为可组建一支水师,大周从未有过海上水师,这是弊端,众所周知,楚国多河流,水师精锐不少,万一他日楚国先行组建出强悍的海上水师,只怕不利于大周,一味躲避不是长久之计,不如防患于未然,先行出击,大周国强民盛,想必区区海上盗匪,也不敢来犯。”

燕王这番话,堵得瑞王哑口无言,却让百官纷纷点头赞许,尚弘更是直言:“燕王才智无双,上能解天子之忧,下能体百姓之苦,实乃吾皇之福,更是大周之福,微臣愿支持燕王开埠!”

百官连忙跟着尚弘请愿:“微臣愿支持燕王开埠!”

“好,好,好啊!”顺安帝喜笑颜开,连道三声“好”,“燕王不愧是朕的爱子,有你做朕的左膀右臂,朕心甚慰!”

顺安帝今日是真的欣喜,顿时连心里那点隐秘的想法都有些动摇,他扫过阶前站在侧边的荣郡王,眉头微敛,收回视线道:“此事无需再议,由燕王为主,贺随为辅,尽快开办渤海商埠。”

顺安帝拿起桌上厚实的折子道:“燕王为此劳心费力,朕必须嘉奖。”

赏赐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顺安帝也没少赏燕王,百官都习惯了,倒是这次赏了燕王一座在青州的皇家别苑,这可不是金银能买得着的,叫人不由得感叹,燕王可真得皇上厚爱啊!

散朝后,顺安帝更是当着百官的面,喊燕王一道去了上书房,又叫瑞王的脸黑了几个度,堪比锅底了。

开埠这事燕王一点风声都没露,打了瑞王和魏家一个措手不及,连阻止都来不及,瑞王看向承恩公,什么时候开始,魏家在朝堂上耳目如此闭塞,竟也会有打听不到消息的一日了?

瑞王独自往宫外走去,他的身侧不再汇集朝臣,散场的官员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说开埠之事,不少人还说要到渤海郡去购置产业,提前分一杯羹,哪里还有人注意得到瑞王呢。

尤其是皇上那句“爱子”“左膀右臂”,让瑞王不由得多想,皇上是不是已经有意立燕王为储君,才会连皇家别苑都赏给了燕王。

一想到这个可能,瑞王便心慌,多年来顺风顺水,瑞王一直以为储君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可今日,他却觉得这个位置和自己离得越来越远了。

就连承恩公下了朝,回到家,也有些疲惫,从未这样累过,自从燕王上朝,魏家好似从先前的权势滔天,变成了抱着浮木在河流上漂浮,时不时一个浪头打过来,让人心力交瘁。

“祖父,您身子不适吗?可要请大夫?”魏鹏锦恭谨地奉上一盏热茶,从前他是魏家卑贱的庶子,如今他已经能随意出入承恩公的书房。

承恩公摇摇头,端起茶盏喝着。

魏鹏锦极有眼色,上前给承恩公揉捏额头。

承恩公缓解些许,和他说了今日朝上的事,既打算培养他,就没必要瞒着。

魏鹏锦站在承恩公身后,手下的力度不变,嘴角却一闪而过一丝残忍的笑,他语气如常说:“祖父,孙儿早说过,燕王狡诈,皇上被他蒙骗,若是商埠一开,真赚了银子,只怕皇上真要立燕王为储君。”

“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承恩公被揉捏得舒服些许,闭上了眼。

魏鹏锦的视线无声地落在承恩公身上,他年过花甲,早已满头白发,身上的皮肤也松弛了,开始长出细小的黑色斑点,再好的大夫,也不能扼制年岁的侵蚀。

再加上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先是失去嫡幼子,再失去嫡孙,今年又远嫁一个嫡孙女,加速了承恩公的衰老,走几步就得喘,从魏家大门到书房,都要坐轿撵叫人抬进来。

他迟迟没有乞骸骨,撑着这副苍老的身躯,就是为了扶持瑞王上位,一旦瑞王再无上位的可能,他决计坚持不了几日。

魏鹏锦漆黑的眼珠凝视着承恩公的喉咙,眼里像是沁着血色,若是被人瞧见,只怕要吓一跳,只不过屋内就只有他们两人,承恩公也没有发觉。

“孙儿以为,不能让燕王顺顺当当把港口建起来,不如寻些盗匪,给予恩惠,找他们的麻烦,即便不能要了燕王的命,也能让他头疼一阵。”魏鹏锦建议道。

承恩公:“还有呢?”

“燕王最大的倚靠是永平侯,留不得。”魏鹏锦压低了声音。

承恩公睁开眼,眼里有些浑浊混着半分清明,挥了挥手,“你不懂,永平侯骁勇善战,若是他不在,边境谁守?大周唯有永平侯能与楚国摄政王有一战之力,若是大周不复存在,储君之位不过是空谈。”

承恩公倒还没老糊涂,知道永平侯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何他一直没有对永平侯下手,甚至娶闻妍进门,想拉拢永平侯。

魏鹏锦恭顺地退开一步,“若是楚国摄政王也没了呢?”

“你以为要摄政王的命有这么简单?”承恩公皱着眉头睇了魏鹏锦一眼,觉得他有些年轻气盛。

魏鹏锦仍旧不急不缓地说:“祖父,您可知两败俱伤?”

“嗯?”承恩公眼神稍顿,转头看了魏鹏锦一眼,神色凝重起来。

魏鹏锦面不改色,“我听说二十年前洛河一战,楚国摄政王与永平侯就险些双双覆灭,下一次,可未必有这样的好运。”

承恩公没即刻回他,思忖片刻说:“这不是一件易事。”

战场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很多事情由不得人来控制。

魏鹏锦:“孙儿明白,可夺嫡本就火中取栗,富贵险中求,慧祥公主和亲楚国皇子,便能见到楚皇,而闻妍又能从永平侯夫人那得知永平侯的近况,未必不能成。”

看起来,好似天时地利人和皆有,魏家既连通了永平侯,又连通了楚国,若是真想从中做些什么,好似也不是没可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承恩公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了。

但他却没有直接肯定魏鹏锦的说法,“我想想,你先退下。”

“是,孙儿告退。”魏鹏锦并未多言,退了下去。

但他没有远去,没一会,书房内承恩公就吩咐小厮去请瑞王过府一叙。

魏鹏锦勾了勾嘴角,隐入了密林,悄声离开。

沈翊半下午才回到燕王府,闻姝一直坐在前厅,看了会账簿,累了站起来走走,和踏雪玩会,再坐下来看会书,十分清闲。

他一回来,闻姝就瞧见了,人还没到跟前呢,嘴角先翘上去了。

闻姝才说沈翊“粘人精”,可实则她自己也是个“粘人精”,沈翊不在王府,心里空落落的,他哪怕在书房待着,都莫名觉得心安。

“回来的这样晚,饿了没有?”她起身迎了上去。

沈翊在泰平殿待了一日,早已满身疲惫,进了屋,瞧见她的笑颜,便浑身轻松了起来,“真有些饿了,有吃的吗?”

“有,我叫人炖了乳鸽汤,早上庄子刚送来的。”每回沈翊在宫里用膳都吃不好,因而闻姝会准备好吃食等他。

侍女捧着热水巾帕进来,沈翊先洗了手,转头月露已经带着侍女将膳食摆上了桌。

闻姝拿碗盛汤,“庄子上的管事说那野兔没走,好似还有孕了,听说兔子不到两个月就能生,我叫人照料着。”

“这是喜事,”沈翊坐了下来,接过闻姝手里的汤碗,“你也坐下来喝点。”

闻姝摇摇头,只坐着看他吃,“我不饿,中午吃了,晚膳又还早,你在宫里耽搁这么久,应当是成了吧?”

沈翊颔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罗管家说宫里来人送赏赐了。

闻姝笑了,这下也不用说了,她出去和宫里来得公公聊了几句,好生给人送走。

沈翊在喝汤,也没出去,有闻姝操持就行。

“这么多赏赐,看来皇上很满意。”闻姝只大致扫了眼,那些东西都要摆满半个院子了。

“差不多,皇上还给了一座皇家别苑,日后带你去看看。”近日是没空了,沈翊要忙得事情太多。

闻姝莞尔,“行,这些东西是全收到库里吗?还是挑选一些送给贺随他们?”

“你先看看有哪些喜欢的,其他的我来安排。”此次开埠的拟得章程非沈翊一人之功,幕僚追随他,他吃肉,总得给底下人喝口汤。

“好。”闻姝当真去看了,选了几样,有几匹云锦她留下来,想送给如黛和绮云做衣裳,两人和离之后,如黛还好,绮云穿得越来越素净,花朵儿一样的年纪,合该鲜艳靓丽一些。

一个婆子上前和月露耳语了几句,月露皱起眉头,向闻姝转达:“王妃,兰嬷嬷病了,说是有些发热。”

“病了?”这下闻姝没心思挑选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快去请大夫来,我去瞧瞧。”

兰嬷嬷入冬之后身子就不大爽利,三天两头的喝药,屋内烧得足足的地龙,还是着了风寒,弄得面都不敢露,闻姝就盼着天气早点暖和起来。

沈翊也吃好了,就和闻姝一道去了兰嬷嬷院里。

“只是小病,不碍事,怎么就惊动了你们。”兰嬷嬷的气色看着不大好,但面上还带着笑,一个冬天过去,兰嬷嬷更瘦了,闻姝想尽办法给她补身子,可是吃下去的东西都好似喂进了无底洞,如何也没让兰嬷嬷胖上一分。

闻姝伸手摸了摸兰嬷嬷的额头,“有些烫手,怎么就发热了?”

“我晌午看着天气不错,去湖边走了走,谁承想我这身子破败至此,一点风也吹不得。”兰嬷嬷总在屋子里待也闷得慌,总忍不住想出去看看。

闻姝蹙起了秀眉,“再等等,下个月就暖和了,总吃些苦药,您也不好受。”

入冬之后,兰嬷嬷真是把药当饭吃,有时候看着兰嬷嬷,闻姝心里头就难受,总觉得看一面少一面,可她还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

沈翊上前把手搭在闻姝的肩头,“嬷嬷觉得待在屋子里无趣,就叫人在院子里搭起棚子,每日送些花草过来,免得吹冷风,改日再请戏班子入府,给嬷嬷唱戏听。”

“这个法子好。”闻姝点点头。

“不用,这多麻烦,我不出去就是了,屋子里暖和呢。”兰嬷嬷自来到王府,什么活计都没做过,整日养着,屋子里的地龙烧得比兰苑还暖,她已心满意足。

“府里这么多人,费不了什么功夫,您身子好了,姝儿才能安心。”看着兰嬷嬷日渐消瘦,沈翊也不忍心,幼时也受过兰嬷嬷的照拂,不知吃了多少兰嬷嬷做的点心饭菜。

闻姝拉着兰嬷嬷的手说:“就是,嬷嬷听四哥的。”

正说着,大夫来了,这位刘大夫有些年纪了,资历深厚,不比宫里的太医差,一直都是他给兰嬷嬷调养身子,沈翊特意为他全家老小在王府对面那条街安置了宅子,算是王府半个府医,也方便来为兰嬷嬷诊脉。

刘大夫收回手说:“老夫人这是受了寒,开一副方子喝上两回便能退热。”

早有侍女准备了笔墨纸砚,刘大夫写了方子,兰嬷嬷身边伺候的婆子下去煎药。

刘大夫又说:“天气乍暖还寒,老夫人切记要注意保暖,外出之后可以喝点姜汤驱寒。”

“好,”兰嬷嬷应下,“有劳大夫了。”

闻姝也说:“麻烦刘大夫了。”

“不敢,此乃分内之事,王爷,王妃,那老夫就告辞了,若是深夜不曾退热,再叫人来唤我。”刘大夫来王府来得勤,知道王爷王妃都是温和的性子,因而并不畏惧。

“大夫慢走。”闻姝叫人送刘大夫出府。

大夫走了,兰嬷嬷咳嗽了两声,闻姝接过月露倒的热茶,“嬷嬷喝口茶。”

兰嬷嬷喝了茶,说:“我没事,你们去忙吧,不必守着我。”

“四哥,你有事就去忙,我陪嬷嬷一会。”闻姝看向沈翊。

沈翊方才就叫人去请了幕僚过来,此时也差不多到了,因此他没有久留,“若是有事,派人来喊我。”

“知道了。”闻姝接过兰嬷嬷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四哥有些忙,我陪着嬷嬷说会话。”

兰嬷嬷拍了拍闻姝的手腕,“我知道你们都忙,其实不必陪着我,有这么多人在,出不了岔子。”

闻姝微微一笑,“我没什么事,嬷嬷上次教我制的香,我还有些没弄明白呢,正好请教嬷嬷。”

其实兰嬷嬷上次教闻姝做得是毒,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便说出来,自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起,兰嬷嬷就一直在教她制度和解毒的方子,她现在也算是个半吊子灵兰族人。

兰嬷嬷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因而并没有赶闻姝走,和她聊起了制香制毒,她得尽快把这些教给姑娘,只怕自己走了,姑娘中了别人的算计都不晓得。

原本只是个小风寒,药也吃了,却没想到高热迟迟不退,足足折腾了四五天,闻姝就守了兰嬷嬷四五天,看着她好转,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傍晚时分,她带着月露回兰苑,快到院子里时,月露忽然和她说:“王妃,您这个月的月事迟了有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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