惬意

边境的信送到定都时, 章氏第一时间吩咐了管家要将永平侯递回来的信全部送到世贤院,由她转交给老夫人。

虽说永平侯离京之前把侯府一些权力交给了管家,可侯爷近一年没有回京,管家到底是下人, 还能和章氏这个侯府女主人对着干吗?因此听她的就是了, 只是等给永平侯递信时, 管家会如实告知永平侯。

章氏在侯府二十几年, 可管家却是几代人都长在闻家,自然分得清谁才是真的主子。

可怜章氏分不清, 她得到信后扫过一眼便叫辛嬷嬷给闻妍递了消息,当日下午,闻妍就回到了侯府。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劲?”章氏瞅见闻妍吓了一跳,只见闻妍眼底乌青,面色发白,连眼角的细纹都遮掩不住, 足足像老了好几岁。

闻妍气恼地在榻上坐了下来, 一掌拍在榻几上,震得花瓶都颤了颤,“还不是苔儿那个贱人, 近日害喜,不太吃得下东西, 却非得要吃山珍海味,昨个半夜全吐了出来,折腾了一场, 今早我婆母就把我喊了去, 话中明里暗里说我没照顾好她。”

“贱婢爬上来的就是眼皮子浅, 你不必和她置气, 没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章氏安抚着闻妍。

闻妍哪能消气啊,平日里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如今见着章氏,眼泪顷刻就来了,她用帕子掩着眼角哭诉:“母亲,您都不知道,那个小贱人有多嚣张,连公中分给我的衣裳料子,她都敢明着和我抢,如今我那院子,属她过得最好,连下人都去她那勤。”

“相公去世,我又没个一儿半女,整个魏府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老死魏家,还不如和离呢!”闻妍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她自幼就是侯府嫡女,被章氏捧在掌心,自从出阁,日子是一日过得比一日差,再比比从前不如自己的闻姝,她更是怄得要吐血。

“嘘,说得什么胡话!”章氏往外瞥了眼,见丫鬟都被辛嬷嬷撵出去了,才说:“你不能生育了,再和离,哪里还嫁得到更好的人家。”

魏鹏程没了,闻妍又没子嗣,其实和离再嫁,有侯府做倚靠,也不是不能嫁个差不多的人家,可偏偏不能生育,日子长久了,不能生出孩子,嫁给谁下场都不会太好,还不如将来抱养苔儿的孩子,也是个依靠。

“好妍儿,你再忍忍,那小贱人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再忍几个月,等她生产就好了,”章氏压低了声音道:“卫家那粗鲁的丫头你知道吧,听说就是不能生育了,才叫徐家休了。”

“啊?卫如黛她不是和离吗?她怎么就不能生育了?”闻妍还真不清楚,在魏家消息闭塞,若不是来了侯府,哪里有人和她说这些啊。

章氏嗤笑了声,“和离不过是彼此面子上好听,就是被休了,我听旁人说的,徐夫人亲口说卫如黛不能生育了,不能生育的女人谁要啊,你可千万别傻,说什么和离。”

“她和闻姝狼狈为奸,从前没少护着闻姝,活该!”闻妍有些痛快,她厌恶闻姝,因而也厌恶闻姝的朋友。

章氏感叹:“是啊,你看看和闻姝做朋友的下场,陶家那姑娘不仅仅被南临侯府舍弃,连陶家都不要她了,住在善兰堂,和那么多人挤一块,哪像个姑娘家的样子,这辈子都完了。”

闻妍眼中划过一抹阴狠,“都说人以群分,我看闻姝迟早也要被燕王休弃。”

章氏:“说的有道理,成亲这么久了肚子还没动静,我看燕王也未必有多宠爱她,要不然早也有孕了。”

听到这话闻妍心情好了几分,“最好她一辈子都怀不上!”

两人又嘀咕了半天,每回聚一块,总要念叨闻姝几句,将两人的不幸尽数栽到闻姝身上,好似只要闻姝死了,她们就顺畅了。

和章氏说完,闻妍好受了不少,这才拿着永平侯寄回来的信回了魏家。

她先回屋换了身素净些的衣裳,才带着信去寻婆母承恩公世子夫人,哪怕世子夫人晨起才训诫了她几句,她也不得不在婆母跟前低眉顺眼,以求在魏家安然的待下去。

母亲说得对,她已不能生育,只能牢牢地攀住魏家这棵大树,和离后再嫁不可能嫁得到魏家这样好的门楣,嫁给小门小户的,她才不乐意呢。

世子夫人得了永平侯的书信,肉眼可见得对闻妍亲和了起来,吩咐丫鬟取了两匹上好的料子,单独赏给闻妍,“苔儿如今有孕,身子金贵,你是个好孩子,你莫和她置气,我这还有两匹皇后娘娘赏的料子,给你裁衣正好。”

闻妍恭敬地道谢:“谢母亲,儿媳一定谨记母亲的嘱咐,苔儿孕育夫君的子嗣辛苦了,儿媳不敢怠慢。”

世子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才叫闻妍退下。

闻妍志得意满地从婆母院子里出来,回眸扫了眼那两匹料子,都是上好的贡品蜀锦,宫里头才有的,不愧是皇后娘娘赏下的,和被苔儿抢走的料子可没法比。

果然她想得没错,只要她把边境的消息告诉婆母,魏家就会厚待她,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能换来婆母对她的看重,也值了。

闻妍心满意足回屋,在长廊上遇到了魏鹏锦,她本想当作没看见,可想到魏鹏锦近日不知怎么得了国公爷的看重,又扬起了笑脸,主动打招呼,“九弟这是去哪?”

魏鹏程一死,魏鹏锦就得了承恩公的欢心,常带在身边教导,顶替了魏鹏程的位置,闻妍心里是怨恨的,可她知道如今自己地位尴尬,不得不巴结着。

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没看出魏鹏锦还有这份本事,从前谁把魏鹏锦放在眼里,连她也没把他当魏家的主子看待。

魏鹏锦脚步微顿,往闻妍身后看了眼,不答反问:“五嫂这是去了给大伯母请安?”

闻妍颔首,“正是,九弟可是要去祖父那?”

魏鹏锦没说话,只是望着闻妍笑了笑,那笑容,说不上来的古怪。

魏鹏锦比闻妍高些,闻妍总觉得他那眼神好似居高临下,犹如在看唱戏的小丑,让她浑身不适。

闻妍面上的笑容僵住,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她不便和魏鹏锦起冲突,哪怕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却也不能怎么样,只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九弟忙吧。”

闻妍走出几步,背对着魏鹏锦了,才拧起了眉心,不满地轻撇了撇嘴角,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庶子,从前被慧祥打成死狗都无人替他说话,如今得了国公爷喜欢,倒是插上鸡毛当凤凰了,连她也不放在眼里。

要是魏鹏程还在,闻妍早就训斥魏鹏锦了,奈何今时不同往日,闻妍只能压下心里这口气,只是加重的脚步暴露了她的情绪。

魏鹏锦侧身瞥了闻妍一眼,勾了勾嘴角,轻吐了一句:“蠢货。”

“别急,先把斗篷披上。”一大早,天才蒙蒙亮,闻姝沈翊住的院子就亮起了烛火,没一会,两人就穿戴整齐,沈翊觉得闻姝穿得有些单薄,又拿了件斗篷给她穿上。

“要不要戴帷帽?”虽然还早,可闻姝却格外精神,眼眸亮晶晶的,像是掉入海里的星星。

“不戴,就咱们两个。”沈翊细心把闻姝的斗篷系好,给她盖好斗篷上的兜帽,“海边风大,别着凉了。”

兜帽很大,把闻姝的脑袋盖住,半垂下来,甚至要遮住她的眼,她往后仰了仰头,露出眼睛,“好了。”

“走吧。”沈翊牵住她的手,拉开门出去,天还没亮,整座宅院陷在沉寂中。

他们昨晚到了渤海郡,住在海边的一套三进院子里,闻姝和沈翊住,绮云和如黛一屋,其余人各自散开住下,舟车劳顿,都早早歇下,怕是要起得晚些。

而两人起得这样早,是因为沈翊说要带闻姝去看海上的日出,闻姝哪还有睡意啊。

他们轻手轻脚从后角门出了宅子,谁也没惊动,谁也没带,就连月露和凌盛也没喊上,真正的只有他们两人。

闻姝的手被男人紧紧地牵着,她仰头看了眼天边,已显现些鱼肚白,吹来的风中有咸腥的味道,是大海的气味。

昨日他们到时太晚了,只略在海边走了走,天色又暗,根本看不清,如今闻姝可算是看清了渤海郡的样貌。

两人沿着街道出海,已经有不少商铺点起了烛火,还有老妪挑着满担子的菜赶去市集售卖,包子铺已经开张,高高的蒸笼里冒着氤氲的雾气,升腾而起,满满的烟火气。

“想吃包子?应当还没熟,回来再买。”沈翊抬手理了下她的兜帽。

闻姝弯了弯唇,“还不饿,只是看着觉得很新奇,还这样早就蒸了这么多包子。”

“卖朝食就是这样,很多凌晨就得爬起来忙碌。”无论是种田还是做点小手艺经商,底层的百姓都只能赚个养家糊口的钱。

“真辛苦,要是渤海郡发展起来,往后有更多的商人来往,他的包子一定会卖得更好。”老百姓一生忙忙碌碌,不就是为了挣几两碎银子。

沈翊笑了笑,“会的。”

两人脚程不慢,到海边时天色全亮了,正好赶上东边海的尽头绽放了一缕金光,耀眼夺目的金色,染红了天边的云和水,波光粼粼,水天一色。

伴随着海浪拍打着巨石发出的声响,朝阳缓缓从海里升起,金色的太阳像一个圆滚滚的灯笼,也像是流油的咸鸭蛋,金红色的蛋黄流入了海里,海面流光溢彩,朝阳打在两人身上,带来微微的暖意。

闻姝看得目不转睛,她只觉得这副场景像是在梦里。

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定都的人来说,突然站在海边看日出,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看见这一幕。

而她何其有幸。

“别一直盯着,会看花眼。”沈翊伸手压下她的兜帽略盖住了她的眼。

闻姝却不肯,笑着说:“看花眼也好,一辈子难得见几次这样壮丽的景象。”

沈翊紧了紧掌心握着的小手,“你才多大,一辈子还长,你以后想看,随时带你来看,这里离泰山不远,你要是喜欢,我带你去泰山再看一次日出。”

“泰山?”闻姝讶然,“泰山不能随便去吧。”

泰山自古以来象征着权力的巅峰,有着“泰山封禅”的说法,敢于登泰山的帝王,都是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有突出贡献,有极大功德的,登过泰山的帝王备受天下百姓尊崇,顺安帝都没登过泰山,自从楚国分裂大周之后,大周就再无帝王登过泰山。

沈翊点头,“现在去的话只能悄悄地去,不能大张旗鼓,否则瑞王一定会在朝上参我一笔。”

连顺安帝都没有去过泰山,他一个皇子却声势浩大的去登泰山,这不是对帝位有觊觎之心吗?

“那就算了,等将来名正言顺的时候再去吧。”闻姝也不想给瑞王留下把柄。

沈翊听着这话不由地笑了起来。

闻姝不明所以地看他,“你笑什么?”

“姝儿对我就如此有自信?连先帝都没能登上泰山,皇上也不敢去。”可闻姝的语气却好似沈翊一定会有名正言顺的那一日。

闻姝挑了挑秀眉,反问道:“四哥对自己没自信?”

沈翊薄唇微弯,爱极了她这副表情,低头亲了下闻姝的唇角,“有你在身侧,就有,我答应你,一定带你同登泰山。”

“我也相信四哥可以,”闻姝纤长的羽睫眨了眨,“我都被你纵得胆大包天了。”

从前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闻姝,如今却敢提“泰山封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这不正代表着,她这棵平原上的树被沈翊养护得越来越粗壮健硕,见识越来越多,胆子才会越来越大。

“胆子大点好,”沈翊松开她的手,搂住了她的腰肢,胳膊一收,两人贴得更紧,“胆子越大,前程越广。”

闻姝仰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前程广不广不知道,但我喜欢现在的自己。”

若是嫁给旁人,闻姝兴许过得也不会差,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凭借着谨慎的本事,也能坐稳自己的位置,可却远远不及现在的自己,一个眼界与胸襟更加开阔的自己。

她微微踮起脚尖,在海浪声中,大胆地亲上了沈翊的唇。

闻姝只是蜻蜓点水,可在她想退开时,沈翊却反客为主,一把托住她的腰肢,低头加深了这个吻,舌头撬开齿关,掠夺着香蜜。

朝阳洒了两人满身,他们在初升的旭日下肆意拥吻,海风呼呼吹过耳畔,胸腔里的心跳声炙热着,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太阳越升越高,海面上的浪花变小,沈翊的攻势也转为和缓,吮吸着闻姝蜜色的唇畔,低声笑道:“我也现在喜欢的姝儿。”

从前羞于谈“情”,如今却敢在没有遮挡的地方亲他,如何不叫他欣喜。

闻姝水眸潋滟,娇嗔了他一眼,“那从前的我,四哥不喜欢咯?”

“喜欢,都喜欢,”沈翊忽然弯腰,托着她的臀将她抱起,亲了亲她的下巴,“只喜欢你。”

海风扬起了闻姝的斗篷,她远远的好像看见有渔民的身影,连忙拍了拍沈翊的肩,“快把我放下来,有人来了。”

她方才能大胆的亲他,就是看四周无人,有人的话,还是会羞涩。

“我们去那边。”沈翊没松手,抱着她往一块巨大的礁石去了。

本想在礁石后躲会,结果转过眼,却瞧见陶绮云和周羡青坐在礁石后,两人中间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可把闻姝看呆了,都不知道两人何时来的。

闻姝摇摇头,想叫沈翊悄声离开,别打扰了两人,但脚踩在沙子上是有声音的,被陶绮云听见了,她转头就看见抱着闻姝的沈翊,顿时局促地站了起来,“姝儿,你、你和王爷也来了。”

沈翊这才把闻姝放了下来,闻姝也有些尴尬,摘下兜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擦了下嘴角,笑着,“对,我们来看日出,你们几时来的?”

比起陶绮云,周羡青要淡定得多,不紧不慢地起身拍了拍袍角的沙子,“日出前来的。”

“对,来瞧瞧日出。”陶绮云抿着嘴角,抬手挽了下被风吹乱的鬓角,有点羞赧,仿佛是被人抓住在“偷\情”似的。

“哈哈,我们也是,挺好看的。”闻姝没有多问,只是瞧见两人单独相处,心里乐开了花,只要多给点时间,总会柳暗花明吧。

闻姝挽着沈翊的胳膊,转身要走,“那你们继续看,我们就先回去了。”

被两人瞧见了,陶绮云哪还好意思继续和周羡青待着,连忙说:“姝儿,我、我们也回去了。”

陶绮云回眸看了一眼周羡青,他点点头,“有点饿了,回吧。”

“那走吧,方才来得时候路过一个包子铺,我们去买包子吃。”既然他们一道回去,闻姝就松开了沈翊的胳膊,转而挽着绮云区了。

姐妹俩走在前面,沈翊和周羡青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凉爽的海风吹拂,倒也惬意十足。

闻姝本以为在海边遇到陶绮云和周羡青已经够戏剧性了,结果在包子铺前居然看见了卫如黛与贺随,两人正在买包子。

“如黛,你起这样早?”闻姝上前拍了下卫如黛的肩。

卫如黛愕然回头,看见四双眼睛盯着她,吓了一跳,“你们怎么都起来了?”

“我们去看日出啦,你呢?”闻姝低头,瞧见卫如黛裙摆上被浸湿了一块,“你和贺大人也去看日出啦?”

卫如黛还没答呢,贺随就回:“对,我们也才刚回来,你们吃什么包子,一块买了。”

闻姝笑了笑,“咱们还真有默契,我和四哥悄声去看日出,生怕扰了你们睡觉,结果你们起得比我们还早。”

这话说得卫如黛难得有点羞怯,陶绮云尤其,脸都红了。

“多买几个吧,带回去吃。”沈翊从荷包里拿出一块小碎银,买了不少包子馒头还有烧饼,一人一个油纸包提着回宅子。

闻姝走在沈翊身侧,瞧见其余四人,心里头莫名有种满足,历经苦难的好友就在身侧,还有了更好的追求者,就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会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六个人在前厅说说笑笑,吃了早饭,各自回院子更衣去了。

进了屋,闻姝忽然说:“四哥,我好喜欢这一刻,甚至想要时间停下来。”

沈翊解开她身上披着的斗篷,“停下来做什么,将来只会越来越好。”

“你说的也是,会越来越好的!”闻姝一扫先前的阴霾,已经开始期待将来如黛和绮云幸福的场景了。

沈翊来渤海郡到底是公办,因此不能一直陪着闻姝,换了衣裳他就带着周羡青贺随及其六部官员去忙了,渤海郡当地的官员早已在厅前等候吩咐。

他们忙公务,闻姝就和如黛绮云一块游玩,感受一下当地人文土仪,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买几个,商埠一开,将来这里的生意一定好做,闻姝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白日里各忙各的,晚膳在一块吃,热热闹闹,闻姝许久没有如此畅快了。

待了不到十日,闻姝看了三次日出,每回都不觉得腻,还特意早一点去,在海边换上木屐踩海水,脚陷在沙子中,舒适极了。

沈翊看她脸上笑容一直没断过,便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出来玩,便说:“喜欢就多待几日吧。”

闻姝扶着他结实的臂膀,在冰凉的海水里踩来踩去,也不觉得冷,“你不是还有公务嘛,没事,先回定都,往后得闲再来。”

“也不是特别急,多待几日还是可以的。”沈翊知道她欢喜,就吩咐下去,推迟了回定都的行程。

可谁也没有想到,楚国与大周签署议和文书,约定二十年内不再发起战争。

却在慧祥公主过境后不到五日,楚国撕毁才签订的文书,夜袭龙崖山脉!

永平侯匆忙带兵御敌,两国正式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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