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岁朝国宴,王侯将相皆入宫朝拜。
大夏沿袭了历来的祈天祭祀之礼,保佑天下太平,朝野清正。
锣鼓声响彻云霄,今日难得未下雪,平日里肆虐的寒风也乖巧的消了声,道路两旁的百姓熙熙攘攘,面带喜色。
这也算是这么久以来为数不多的能让大家都开心的事情了吧!
时念安身着正红色宫装,头戴凤钗,披着毛绒绒的大氅,精致的妆容,眉眼如画,端坐于步辇之上,紧随祈墨之后。
几天前她第一次看见这套衣服和发饰的时候,就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瞧着过于庄重了,不只是她,当时她换上的时候云梨和杏香她们也被吓到了。
实在是这宫装即便比不上封后大典时的凤披霞带,但也算得上是皇后在那些重要场合的配置了,祈墨也只让她穿就是了,说这本来就是为她所制。
时念安今日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不知祈墨在背后做了多少事,那些百姓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仿佛前段时间对她的讨伐只是一场梦。
只是她能感受到在她经过之时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过于震惊的目光,其中还夹杂着好几道令人十分不适的视线,赤裸裸的。
她寻不着痕迹地寻着四周看了一圈,但是并未发现什么。
她压下心底的不适,心下叹了口气,面上仍是一副带着笑容的端庄。
朝臣和百姓的队伍紧跟在祭祀的队伍之后,来到祭坛处。
人们脸上喜悦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穆肃的神情,其中夹杂着祈祷和向往,是最纯粹的愿望。
祈墨带着时念安走上台阶顶,面朝众人。
一旁的李公公见时辰差不多了,挥着拂尘走到祭坛前方,尖细的声音传遍了此处。
“吉时已到!祭天祈福!现在开始!”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时念安适时退到一旁,跟着下面一片乌泱泱的人影一同跪到了地上,同着祈墨一起祈福。
祈墨穿着平日里常穿的墨色锦袍,瞧着却比平常更加矜贵穆肃,上边镶绣的金丝在日光之下熠熠闪光,玉冠高高竖起的长发隐约飘动。
时念安视线紧跟着他的动作,不知不觉间便被迷了眼。
“天佑大夏!盛世长安!天下太平!”
忽的,时念安被响彻云霄的声音震得回了神,连忙附身以头抢地行礼。
“天佑大夏!盛世长安!天下太平!”
“天佑大夏!……”
……
祈完福后,祈墨牵着时念安的手走到了祭坛最前方,深沉的眸子注视着她,目光滚烫。
时念安在众人面前被看得脸热,先移开了目光,扭头看向了底下的一众人。
祈墨见状眼中带上了些笑意,一只手将人握的更紧,另一只抬手示意身后的李公公。
李公公捧着一封明黄色的诏书,再度站在祈墨身旁,面上带着温和喜悦的笑意,嘴里念出的话却是吓人的紧,
“容妃时氏攸德,温婉淑德,贤良端庄,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
李公公读完诏书的那一刻。
安静……
十分的安静……
没有人出声,但无一例外的便是台阶之下跪拜着的一众朝臣百姓,面上皆是带着不可置信的模样,便是祈墨身旁的时念安也是同样震惊的表情看着祈墨。
“娘娘,该接旨了。”李公公低声提醒道。
祈墨握住她的手也暗暗地紧了一下,她似乎能感受上交握的手中有些湿意,只是不懂到底是她还是他,或是两人都紧张了。
时念安松开了祈墨的手,刚要跪下接旨,就听见下方传来的动静。
嘈杂的很。
但有一人的声音却透过了层层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中,她蓦地顿在了远处。
熟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停住原先的动作,站直了身子,往下方望去。
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男子,穿着紫色的长袍,即便是跪着,气势也是不容小觑。
他又道:“娘娘怎的这般瞧着本王,是本王说的不对吗?”
罪臣之女如何配当我大夏的皇后?
如何配……
“是啊陛下,还请陛下三思啊,时…娘娘她能被封为妃子已是于理不合,又…又怎能封后啊!”
“陛下!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啊!”
……
一阵又一阵的声音传到耳中,祈墨只觉得刺耳极了。
虽然他早已料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真正面对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生怒气,目光冷然,眼里的温度一降再降,像是在看着一众死物那般。
他将愣在一旁的时念安拉近,扣紧了人,温声道:“安安别怕,朕会解决的。”
再次看向众人的时候温和轻柔的表情又变成了冰冷。
“朕是在下诏书,不是在开玩笑,朕的皇后,朕说配就配,何时又轮得到你们来置喙?”
“时丞相做错了事朕自会处理,但是朕的爱妃可不是让你们来胡乱评判的。”
蓦的,祈墨犀利的目光刺向了恒王,“呵,再说,当初在这其中作梗的人也不少呢?朕迟早会将其拔出来,恒王说是与不是?”
他在警告他……
萧炎面色一沉,看着祈墨那嚣张的模样,眉头一抽一抽的,心中怒火却不敢表现出来。
于是咬牙切齿不甘地继续道:“陛下说的是,但是时丞相那件事陛下何时能给百姓一个交代呢?”
说完后陆陆续续的有人附和,“对呀陛下!时丞相何时问斩啊!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么都没有动静啊?”
时念安听到他爹爹的名字蓦的转头看向了祈墨,柳眉也紧紧的皱了起来,眼中带着明显的紧张。
她在害怕。
祈墨察觉到这一点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已示安慰,“安安放心,别怕,不会有事的。”
转头对着萧炎冷笑道:“没想到恒王远在阳江城,也如此关心京城之事,祈景说的没错,恒王当真是时时关心朝廷之事啊!真不愧是他的好臣子。”祈景就是祈墨的那位父皇。
祈墨暗讽完萧炎后也没有搭理他什么表情了,而是对着众人道:“前时丞相,从前贪污纳税,受奸人挑拨勾结外党,企图通敌叛国,本应春后问斩。但念在其时常将贪污所得大部分钱财与边境抗敌,通敌未成,叛国未成,特免为流放至西北地区,终身不得回京。”
臣民又再次喧哗反对起来,但祈墨的神情太过穆肃,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扫过众人,那些反对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时念安失神地看着这一幕,说实话,她父亲母亲最后的结局不是惨死而是流放,对此她已经很感激了。
没等她回神,她就已经稀里糊涂地被祈墨牵着接下了封后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