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天下

她转过头,不敢也不愿去看那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谢誉的呼吸声急促起来,手紧扣着裘松妙的后脑处,将她压在自己的胸前。

那一声声的抽泣,仿佛是要将苦楚都哭诉出来。

宋萧他们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也并未看谢誉与裘松妙。

这样的情形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才在挖的时候裘松妙便早就有不同寻常的感觉,只是现在看到更加确定方才的那个想法。

谢誉的手掌还覆在她的眼睛上,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热。

只是这一份炙热对她现在却是冰凉的。

那地下躺着的是无数曾经鲜活的生命。

他们没父没母,本以为可以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活,却没想到这一去便是永远。

裘松妙没有朝前面去看,她不敢看到前面的景象是怎样的。

将所有的事情种种结合起来,她才知道卫榆此人究竟有多心狠手辣。

而又是怎样的秘密让他可以痛下这样的手。

这一问题也一直困扰着裘松妙。

坐在马上之上,一行人准备回在扬州早就备好的客栈休息。

谢誉坐在她的身旁,虽然方才没有她的情绪如此大,但现在不说话也是可以看出一些不对劲的。

两人都沉默着,难得谢誉并没有任何打算好好劝说裘松妙的迹象出现。wutu.org 螃蟹小说网

然裘松妙也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在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现在必须要做的,不就是要将卫榆背后的事情调查清楚,还那些人一个清白。

到了客栈门口,裘松妙对着谢誉说了一声“不大舒服便先进去”。

可谁知却被谢誉叫住。

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裘松妙也并未催他,只是默默看着他。

十二月的江南算不上冷,风倒还是和煦的。

只是晚上的街道安静的有些吓人。

再和煦的风将灯笼吹的胡乱作响也让人毛骨悚然。

宋萧一行人早已退下,只余两人站在街道上。

空无一人的街道,倒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谢誉上前一步,眼睛闭了闭,像是做了一份重大的决定。

“妙儿,我希望这件事情不会成为你的一个困扰,也希望你信我,我会解决好一切。”

下午时看到那些的情绪在此刻都爆发出来,裘松妙现在恨透官场中人与那些商贩。

“你拿什么保证,谢崇陵?”

第一次叫全他的名字,是连裘松妙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不如现在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清楚最好。

“谢誉,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最后那句话带着不少的疑问,但是却又有着不少的失落。

裘松妙害怕她听到不想要的答案,怕这些话都问出口,她便没了和谢誉的可能。

谢誉沉默好一会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一如平常。

似是在思考这件事情。

裘松妙攒够这些沉默,失落的准备进去。

或许谢誉现在的反应就是最好的打算,又或许是她自己太傻,非得现在问出这些东西。

自嘲笑了一下,裘松妙没再看谢誉的任何神情,只是沉静的朝里面走去。

谢誉抬眸,眉眼之中满是不明意味的情绪。

看着裘松妙朝里面走去,他手微抬,想要拉住裘松妙。

奈何两人的距离太远,他的手碰不到裘松妙分毫。

于是只得出声,“妙儿。”

裘松妙脚步顿时停在原地,心中却不免松口气。

却不知究竟是为何松气。

“我——”谢誉上前一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裘松妙转过身与他面对的站在一起,脸上的神情是等着谢誉说话的样子。

谢誉连在心中组织着语言,对裘松妙解释,“我不知你现在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

“但我并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边之人。”顿了顿,“两边都不是。”

这份回答让裘松妙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两边都不是?

谢誉是猜出她心中想的那两方人了,这点裘松妙是万分肯定的。

只是若不是这两方人,又会是哪边的人。

这话被裘松妙问出口。

谢誉愿意查这些,证明与他现在背后之人有极大的关系。

而查出卫榆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是他背后之人所想要的结果。

若是卫榆与朝堂之中的人有任何的关系,那便会直接使那一方势力失势,到时候这天下大概率会变。

这样做的好处,怕不是只有另外的一方人才会从这中间获得好处。

不过这些种种都是裘松妙的猜测,她还在等,谢誉的一个答案。

谢誉抬起头,月光在他的身后出现,街道上昏暗的灯火让裘松妙看不清楚他此刻的面貌。

按照裘松妙以往的经验来看,应当又恢复以前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谢誉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声音,“我知我现在说的这些你可能不信,但我不是。”

“可是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妙儿,我不想你也陷入这中间去。”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会做对天下有害的事情。”

接连过去好几日,裘松妙都没有与谢誉见面。

现在局面越来越不是她可以控制的范围之类。

说她逃避掖好,说她懦弱也罢。

她总是不想去面对谢誉和这些事情的。

心中忧愁太深身上自是不好,她让竹薇不要说出去,所以病了这事也就只有她们二人知道。

裘松妙没让竹薇去请大夫,若是请了,那她便势必会见到谢誉。

可她现在病怏怏的模样,实在不适合见到谢誉。

两人上一次别扭的散开就没有再见面,既然已经这样,两人也都不是多话的人,又怎会主动去找对方。

裘松妙靠在床榻边,看着地上放着的炭盆正劈里啪啦的烧着。

竹薇坐在矮凳上手中那些夹子不停拨弄,下头烧着正旺的被翻上来,却在一瞬消散下去。

裘松妙没由来的笑了一下,将手搭在眼睛上。

一片黑暗之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能感受到炭盆那一瞬的活力,但是却在一瞬又马上消散下去。

身上烤的是极暖,但单单是身上暖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裘松妙哑着嗓子,“竹薇,扶我起来。”

竹薇闻言立马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快速跑到裘松妙的身边。

将手放在竹薇的手中,裘松妙借着她的力慢慢起来。

好似从来没有过这般的无力。

看了一眼那还烧着的炭盆,屋内和外面是两种不同的温度,也是不一样的境地。

“打听打听谢誉的事情办的如何,我有些事情想知道。”

竹薇立刻领命下去,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叹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过若是她去打听谢誉的事,主子定然也会知道是因为什么。

直到快到的时候竹薇才明白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不想让主子知道,偏偏是知道才是这样的。

思极此,竹薇顺便开心不少,朝谢誉的房间走去。

谢誉财大气粗,这番出来扮演的便是来这边做生意的商贩。

伪装的极好,将客栈的这一层楼都包下。

门口处守着宋萧谭淳两人,竹薇走到近前才听见隐约还有说话的声音。

见到竹薇来宋萧知道这是裘松妙有话要说,不过谢誉今天见的是重要的人,马虎不得。

竹薇倒也不急,站在一旁等着谢誉出来。

可谁知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她只是一个婢女,并没有抱怨的能力。

只是裘松妙怕是等的急了起来。

另一头裘松妙下床找了点蜜饯吃,最近她总觉得嘴中无味,江南这边又多是偏甜的菜色,吃的总是不尽兴。

只有蜜饯还可以下口,配着清茶,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总是吃的开心便好。

竹薇许久没有回来,裘松妙也并没有什么诧异的。

竹薇也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问的人并不是谢誉身边的人,而是谢誉他自己。

病种有些困倦,裘松妙到了床上,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这一觉中,她梦到在现代中再也没有见到的父亲。

梦到在黑暗的空间之中,有一小女孩哭喊着拍打门窗,但是门外站着的人满是淡漠。

又梦到来到这里遇见谢誉的种种。

这梦中有她幼时的梦,还有她现在的痴。

悠悠转醒,桌前赫然坐着一人。

帘帐相隔,裘松妙也能认出那人究竟是谁。

没有出声,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

外头的天渐黑,但是还有那最后的一抹夕阳落在桌旁,落在谢誉还在写字的手上。

屋内并未点灯,也没有其他人在旁服饰。

裘松妙听见毛笔与纸相接触的声音,听见谢誉极浅的呼吸声。

她慢慢靠在床榻旁边,将帘帐挑起。

纤纤玉手在此刻透露出病态的白皙,谢誉抬眸便看到的是一副美人图。

他将手上的笔放下,屋内地龙与炭火正旺,即使穿的单薄也并未有什么。

裘松妙穿着纱衣走到谢誉的面前,发丝还带着几分的凌乱。

随手扯了件衣服披上,她这才理理头发。

“劳大人久等。”

“你与我并不必如此生疏。”

谢誉将笔重新拿起,将头低下,但是却并未在纸上写下任何一个字,只是呆呆的看着纸面。

“大人可知我今日来究竟是想说些什么?”

谢誉手上的动作一紧,在裘松妙看不到的情况下收紧了手。

这会的气氛正好,并无多余的光影。

每一分的光都落得恰到好处,像是经过无数场的排练。

身上满是落日余晖,却又让人抓不住,只能看着它慢慢散下去。

瞧见谢誉不说话,裘松妙无意间瞥见她手上的动作。

这人说着不在意,可身上倒是出卖他。

披着的衣裳掉落一些,裘松妙刚准备伸手去捡,身旁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一些。

宽厚的手将衣裳披好在她的身上,压在她的肩膀之上。

“既是病着,便不要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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